“對,即便是山上也下不了雪,想要看到雪景,只能人造,連溫泉都是人造。”凌獵說:“這個嘉年華是去年才開始建造,今年開園。L國停火之後,各個幫派開始瘋狂斂財,在這之前,就算是勢力比較大的‘茉莉茶’,也沒有搞這些人造景觀的能力。時間倒回幾十年前,就更不可能。”
季沉蛟說:“喻勤想看雪,當年和Wonder幻想過?Wonder今天為她達成?人造?對了!金流雲當時去看人造星空,是不是也有做一個的想法?”
凌獵沉默,季沉蛟眼神流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亢奮。
“其實你內心也已經傾向於相信,金流雲和段萬德是同一個人了。”凌獵說 :“我說得沒錯吧,小季?”
季沉蛟冷靜下來,“是。假定他們是一個人,那麽很多矛盾的地方就已經找到解釋。”
凌獵說:“我在薩林加烏克市打聽到的消息也是,Wonder目前不在這裡,至於他去了哪裡,恐怕只有‘茉莉茶’的高層才知道。”
季沉蛟說今天去見過喻潛明,想從喻家作為主要突破口來找金流雲。凌獵讚同,“金流雲要找的,可能是對喻勤來說很有意義的東西,或者地點?Wonder的執念可以說是直白地寫在薩林加烏克市的中上流場所。”
季沉蛟:“愛麗絲夢遊奇境?”
凌獵:“是。我在這邊,所以我感受得特別清楚,尤其是今天看到的雪場。你說一個人在什麽情況下會產生這麽強大的執念?”
季沉蛟想了會兒,“也許雪場是喻勤當年最想要的,但他沒能給喻勤實現?但喻勤為什麽會想要雪場?難道……”
凌獵說:“喻勤出國後再沒回去過,她唯一懷念的就是她在國內去過的某一處雪場?”
季沉蛟猛地站起來,“那金流雲這次會去那個雪場嗎?”
凌獵給季沉蛟降溫,“這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要找一個不知名的雪場,也不是容易的事。”
季沉蛟:“有雪場,還有溫泉……也許在那裡還看得見很美的星空。所以金流雲對人造星空也有興趣?”
思路漸漸打開,季沉蛟像是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白霧皚皚中蹣跚獨行。
通話結束後,季沉蛟來到重案隊的休息室,躺在行軍床上。他懶得回家屬院,就在這裡將就。
燈關掉,走廊和窗外的光照進來,不是完全的黑暗。他閉著眼再次梳理這一連串線索,困意漸漸如潮水漲起,耳邊回蕩起喻潛明哼唱的歌。
半夢半醒間,歌聲從蒼老垂死的男聲,變成溫柔似風鈴的女聲。
他又夢到小時候的那個夢了。
在面目不清的女人懷裡,周圍的花的香味,風很輕柔,秋千搖晃。
但是這次他聽清了女人在叫他的名字,喻戈。他也聽清了女人哼的歌。
仍舊不知是什麽歌,卻和喻潛明哼的是同一段旋律。
清晨,季沉蛟醒來,按著額頭想了許久。
喻潛明已經在彌留階段,人在快要死時,是會想起這輩子經歷過的事,年少時的事,喜悅的事,遺憾的事。
喻潛明和喻勤到底是兄妹,他們會哼同一首歌,就算長大後為了權力財富離心背德,但在小時候,喻潛明或許疼愛過這個妹妹。
歌是喻潛明教給喻勤的?還是喻勤在哪裡學會,哼給哥哥聽的?
喻潛明這輩子在商海浮沉,無疑算是個成功人士,他哼起這首歌,是不是想起了喻勤?當年將喻勤“放逐”到L國,臨死前回憶,這是不是一樁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冬天天亮得太晚,季沉蛟匆匆拿起外套,奔向停在樓下的車。車燈破開眼前的黑暗,冰雨落下,似乎帶著一粒粒碎雪。
夏榕市今年的第一場雪就要降落了。
摻著雪渣子的雨砸在擋風玻璃上,城市被冷意和晦暗籠罩。雨刷刮起來,季沉蛟牢牢盯著前往,盡量加快車速。
快要駛到醫院時,他的手機響起來,是喻夜生打來的,
季沉蛟心裡猛然沉了幾分。喻夜生說過會回老宅尋找喻勤的痕跡,但是這個時間打來,必不可能是因為喻勤。
他停好車,一邊往貴賓病房趕去,一邊接起電話。
喻夜生哽咽道:“我爸馬上不行了。你,你能來看看他嗎?他剛才叫了喻……叫了小姑姑的名字。”
季沉蛟加快步伐,闖入病房,手機已經調到了錄音模式。喻潛明眼睛沒有睜開,眼角卻落下兩行濁淚。他果然還在哼著那首歌,只是氣息比昨天更加虛弱,就像下一瞬就要熄滅的燭火。
季沉蛟走過去,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五分鍾後,哼聲止歇,喻潛明徹底停止了呼吸。
喻夜生痛哭不已,季沉蛟收起手機,醫生、檢察院的同僚都在,確認喻潛明的死亡。
季沉蛟從病房裡退出來,走之前抱了抱喻夜生。
市局,刑偵支隊長辦公室。
謝傾聽完錄音,“這可能和金流雲的失蹤有關?”
季沉蛟說:“我不確定。但這段調子應該和喻勤有關。喻潛明死之前還沒放下的是對喻勤做過的錯事。”
謝傾說:“你希望我怎麽做?”
“這段調子我用業余軟件比對過,判斷不出是什麽歌。”季沉蛟說:“我想準確地知道它的出處。”
謝傾點頭,“我去找專家,盡快給你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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