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回到房間,看見凌獵已經埋進被子裡了,頭臉統統蓋住,只露出一戳頭毛。
這麽一點兒時間,季沉蛟確定凌獵沒有睡著,放下藥和燒烤後就去拉被子。一拉,沒拉動。
季沉蛟:“出來!”
凌獵:“唔唔唔——”
季沉蛟瞬間明白,這玩意兒是想逃避吃藥!他氣笑了,坐在被子山邊,“凌獵獵,我給你買的不是中藥,西藥又不苦,趕緊出來吃了再睡。”
凌獵嗡著聲音,“是藥三分毒!不吃!”
“真不吃?”
“專家說,感冒吃不吃藥都要耗七天!”
季沉蛟在被子山上一通拍,也不知道拍到凌獵哪兒了,凌獵哎喲一聲。
“要不你開個縫?”季沉蛟把燒烤拿到床邊,“聞聞這是什麽味兒?”
半分鍾後,被子縫邊露出一個鼻子。
季沉蛟:“……”
凌獵揭被而起,“季隊長,你真買了?”
季沉蛟看看藥的說明,說是飯後再吃,“吃藥嗎?”
凌獵大呼“男菩薩”,點頭如搗蒜。
季沉蛟那悶了好一會兒的無名火消下去一些,唇角勾起,“來吃吧。”
凌獵吃完羊肉串還想耍賴,但兩人討論著案情消食,睡覺前季沉蛟還是逼迫凌獵把藥吃了。
凌獵吃完藥的反應也很戲精,擺著大字,手腳時不時抽搐兩下,一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模樣。
季沉蛟隨口一問:“你對藥有什麽偏見?特別行動隊那種地方出危險任務的話,不是經常接觸藥物?”
凌獵翻了個身,看著季沉蛟,“我小時候吃錯過藥,差點死了。”
季沉蛟一驚,眉心立即蹙起,“怎麽回事?”
凌獵說,就是被帶回喻家之後。喻家別看是個豪門,但來歷不明的小孩其實得不到太多關注。領他回去的舅舅喻潛明和名義上的母親喻勤都是大忙人,他沒有太多和他們相處的機會。
當年他身體很差,冬天倒是好過,但一到夏天就總是中暑、發燒,還渾身發疹子,看著像個紅色的小怪物。喻勤沒有送他去醫院,隻叫來家庭醫生。家庭醫生帶來的設備有限,也沒發現他過敏,幾瓶藥輸下去,要不是喻潛明聽說他病了,來看看情況,他就要被藥搞死了。
季沉蛟聽得心裡發沉,記憶裡的阿豆瘦小孱弱,怎麽經得起亂用藥的折騰?
凌獵倒是說得雲淡風輕,“後來我一般就不用藥了。季隊長,我剛才不是不信任你,你肯定不會毒我。我只是,不喜歡藥。”
突如其來的正經讓季沉蛟不知道接什麽。
凌獵啪一聲關掉床頭燈,在黑暗裡說:“睡啦睡啦,羊肉串和感冒藥一起吃還不錯,建議各大藥商都推出一種新糖衣——孜然味兒。”
季沉蛟:“……”
清晨,天還沒亮,沈維輕手輕腳離開借住的房間,沒跟周哥打招呼,背著來時的包,向豐安縣北邊走去。那裡和長途客運站是兩個方向,時間離發車還有三個多小時。
沈維買了香燭和紙錢,來到譚法濱的墓前,“哥,我今天要回去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沉默下來,只是點燭、燒紙,將一瓶葡萄酒放在墓上。
回來的這些日子,他已經來看過譚法濱兩次,今天是來道別的。火光在他眼裡搖曳,映照出他臉上的皺紋。
他才四十來歲,不算年紀大,但和同齡人比起來,他蒼老許多,眼神也很是疲憊。燒完最後一疊紙,他將墓碑周圍打掃乾淨,打開葡萄酒,自己喝了兩口,剩下的全灑在泥土裡。
譚法濱生前不愛喝白酒,喜歡學著紳士的格調,喝點紅酒。沈維以他為榜樣,也隻喝紅酒。但那味道他始終喝不慣,學醫的人,骨子裡對酒精就有些抵觸。
告完別,沈維看著在歲月的打磨下模糊不清的照片,輕聲說:“哥,我今年春節可能回不來了。但沒事,我會照顧好自己。”
天光漸明,天邊蕩起烏青,沈維離開墓園,向長途客運站走去,九點,準時上了開往豐市的大巴車。
市局的刑警已經在“老沈盒飯”等著他。
中午,沈維拉開卷簾門,凌獵在他身後喊:“老沈。”
沈維轉身,眸光稍稍閃爍,但仍舊站得筆直,“有什麽事嗎?”
“牟典培那案子出現一些新情況,可能與你和盧飛翔有關。”凌獵這次不繞彎,直接拋出嫌疑,同時出示相關手續,“需要你跟我回市局坐坐。”
沈維情緒還算平靜,看向店裡。雖然幾天沒有營業,但裡面收拾得井井有條,沒有普通小餐館常見的髒亂差。
凌獵問:“你有什麽要收拾的?行,我在這兒等你。”
沈維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凌獵,“那勞煩你等下,我進去看看。”
凌獵沒接,笑道:“不興這樣。”
沈維點點頭,擰開瓶蓋,自己喝了。他往後廚走去,門簾遮住視線,凌獵看不見他在找什麽。但店鋪攏共就這麽幾平方,沈維五分鍾後就出來了,什麽都沒有拿。
凌獵想到昨天的盧飛翔,也是在店裡檢查一番,兩手空空。
他們都在確認百.草.枯還在不在?
沈維:“我檢查了下電路,走吧。”
路上沒人說話,沈維似乎有些坐不住,“我和牟典培只是同鄉,沒有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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