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能夠調取到凌獵的視頻,他於一點二十離開火鍋店,兩點半進入火車站,三點發車。衛梁一點四十離開火鍋店,死亡地點離火鍋店步行時間是半個小時,從死亡地點到火車站步行僅需六分鍾。如果算極限時間,凌獵仍有作案可能。
但就算凌獵不是特別行動隊的人,了解完時間線後,當地警方也很難再將他視作嫌疑人,因為從時間上看,可能性太低了。
凌獵主動提出足跡,這就必須提到夏榕市的案子,得找席晚調取4-2足跡的建模。拿起手機時他愣了下,這才想起手機還沒開機。
開機後,十幾條消息湧進來,還有十個未接來電。它們全都來自一個人,季沉蛟。
那些包裹著凌獵的黑色絲線似乎退去些許,就像有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抵抗著它們。
凌獵茫然地看著備注的“夏誠實”,好似這個名字本身,都代表著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凌獵終於開機,而在這之前,沈棲就追蹤到凌獵去了豐市,並且查到凌獵上次離開夏榕市時,去的就是豐市。
“哥!獵哥開機了!”
季沉蛟已經收到手機端傳來的反饋,立即給凌獵撥過去。
鈴聲在會議室突兀地想起來,所有人都看向凌獵。隊友們和當地警方是不一樣的眼神,凌獵緊緊握著手機,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有在開會時接過電話,甚至,他接到電話的時間都很少,幾乎都是隊友、隊長打給他,隊員們在場的情況下,他就更難接到電話了。
樂然看看閃爍的屏幕,小聲說:“獵哥,快去接啊,有人找你!”
凌獵豁然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中,快步跑出會議室。
走廊的盡頭,露台上,劃開接聽鍵時,他的手指有些許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在緊要的工作中,接聽私人電話。
除了工作,好像還有人惦記著他。
“喂——”
“你終於接電話了!”季沉蛟語速很急,他有很多話要問凌獵,還想凶凌獵,但聽著那聲比平常沙啞的“喂”,他憋著的氣突然散了。
他知道凌獵是跟特別行動隊的人走了,凌獵沒有出事。可他還是氣凌獵的不告而別。他不擔心凌獵的安全,但在沈棲查到凌獵去豐市之後,他的衝動壓過了理智。
“我有點事,現在在……”
“我知道你在豐市,我馬上要關機,等我到了再說。”
凌獵感到自己又耳鳴了,“你說什麽?”
季沉蛟:“我說我要上機了,不能打電話,你剛才不是也因為坐飛機關機的嗎?我很快到豐市,凌獵,你不告而別,我來找你,你當面給我解釋原因!”
夏天的風帶著灼熱的觸感,凌獵卻覺得臉像是被涼風吹麻了一般。通話已經中斷,他還站在露台上,看著下方穿梭的車流,好似看見一個人向他奔來。
一道迅猛的呼吸音在凌獵的聽覺中響起,促使他回過神來。他大步回到會議室,迅速交待今年春天,類似的足跡曾經出現在他租住的房子裡,他被凶手嫁禍,但夏榕市警方已經查清,他與命案無關。
這突然的線索將兩起案子聯系起來,他又立即撥給席晚,席晚反應很快,接入視頻通話,展示了劉意祥案中的足跡建模。凌獵將這邊的足跡發給她,她看了看,說:“鞋紋相同,但磨損不一樣,行走方式不同,但還需要更多數據,才能下最終判斷。”
“假如鞋子的事不是巧合,那這兩起案子就都是針對我。”凌獵忽然變得出奇冷靜,“現在我能給出的線索就是這些,我不是凶手,我沒有殺害衛梁的動機。”
樂然小聲說:“獵哥,我相信你。”
凌獵起身,將椅子挪回去,低頭對樂然道:“我有件私事要處理,想暫時離開一下。”
樂然:“好。有需要我的地方嗎?”
凌獵想了想,“車借我。”
由夏榕市起飛的航班準點到達,十分鍾之前,凌獵疾馳過高速,來到到達口。
季沉蛟一下機就給凌獵打電話,他什麽行李都沒帶,拿著一個手機就趕來了,堪稱最沒有計劃的一次出行。通話接通,他聽見嘈雜的背景音,竟是與他身處的環境一模一樣。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卻又覺得很不真實。
“我到了。”他說:“你在哪裡?我現在就來。”
凌獵已經看見季沉蛟,揮手,“這兒。”
季沉蛟刹時無言。他出發得很急,想的是向凌獵興師問罪,真見到人了,質問和責備的話語卻說不出口。
他看見凌獵的眼睛不像往常那樣帶著頑皮、討嫌,比他想象的更加深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在他身體裡暴漲,那似乎與保護、關心、心痛有關。
他終於穿過人流,來到凌獵面前。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睛,頭上飄蕩著女聲廣播。季沉蛟喉結動了動,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語調道:“你遇到什麽事了?”
從豐市市局到機場的這一路上,凌獵設想過各種見到季沉蛟的場景。這個喜歡開嘲諷的重案隊隊長,一定會拿他當嫌疑人一樣審判。他很擅長應付這樣的季沉蛟,耍賴、裝傻、激怒、轉移話題,雖然他現在狀態非常糟糕,但也不是不能糊弄過去。
可是季沉蛟……為什麽要這樣問,要這樣難過地看著他?
那是難過的眼神吧?季沉蛟因為他而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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