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你不配,你知道嗎,你根本不配!
危廷的腦子快被這循環往複的聲音給吵炸了,他痛苦地捂住腦袋,近乎狼狽地拉開門,逃出了家。
室外的冷風稍稍安撫了躁動不安的危廷,令他漸漸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可即使這個時候蘭德已經沒再出現,危廷仍舊低著頭快步走路,不敢抬頭去看周圍、不敢與其他任何人對視。
他害怕會在自己抬頭的某個瞬間,看到那個令他畏懼的面孔。
危廷腦子裡不可遏製地去想蘭德說過的話,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可是、可是他真的從來不想傷害凱恩,他也永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啊!
危廷頭痛欲裂地走了不知多久,他覺得異常疲憊,便隨便拐進了最近的一間咖啡店,給自己點了咖啡和三明治。
等餐的間隙,危廷靠在卡座裡,仰著頭大口深呼吸。他剛剛砸門受傷的右手沒有做任何處理,此時鑽心的疼痛令他的手無法自控的微微發著抖。
危廷將手探入褲兜,想要隱藏自己的狼狽和脆弱。但手指卻碰到了自己的手機。
危廷拿著手機愣愣地看了好久,直到服務員將他點的餐端上了桌才回過神來。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直接點亮屏幕、找到康寧的號碼,然後撥了過去。
危廷想,自己還是需要多賺些錢的。
他頭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想要去治療自己的念頭,他知道自己病了,需要專業的治療,而治療不僅需要花錢、還需要侵佔他原本需要用來賺錢的時間。
還有凱恩,也需要錢。雖然凱恩仍舊硬挺著不要自己的錢,但危廷卻不得不為這個唯一活下來的戰友多考慮。
而康寧,可以讓自己賺到更多的錢。
電話在響到七八聲的時候接通了,康寧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你好。”
彬彬有禮、紳士周到。
“……”危廷頓了一下,他還是不習慣這樣禮貌地跟人打招呼。
危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直接道:“我同意你的要求,你今天就可以來接我。”
說完,康寧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搞得危廷還以為他沒聽出自己是誰,正準備再把話說的明確一點時,卻又聽康寧笑道:“好,我待會兒就安排司機去接你,你的地址在哪裡?”
危廷扭頭看了下咖啡廳外面,報了個地址。
跟康寧約定的時間是在兩個小時之後,危廷在咖啡廳裡慢慢悠悠地吃完了三明治、又續杯了兩次咖啡,一邊吃一邊靠在卡座裡百無聊賴地看著店裡其他來來往往的客人。
雖然有些無聊,但危廷此時的心情是沉靜的。沒有了蘭德的“打擾”,危廷難得地找回了點平靜——那種即使身處鬧市、周圍都是嘈雜的人聲,卻仍能感受到的、內心的平靜。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鍾的時候,危廷看到咖啡廳門外的路邊停下了一輛黑色的加長款轎車。
那輛車與整條裝修簡陋的街道格格不入,危廷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是康寧派來接他的那輛。
正準備站起身出門,危廷的電話響了,是康寧打來的。
“看到了。”危廷接起來,不待康寧說話,自己搶先開了口,“我這就出去。”
“……好。”康寧笑道。
出了咖啡廳,危廷就看到司機已經下了車,正畢恭畢敬地站在後座邊等待著他。
危廷走到車跟前後,司機立刻訓練有素地拉開了車門,同時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嘴裡還說著“請危先生上車”。
……危廷粗糙慣了,從來沒被人幫忙開過車門,一時極其不適應,衝司機點了下頭便準備往車裡鑽。
可誰知當危廷剛剛一矮身準備上車的時候,竟看到駕駛室後排坐著一個人,正是康寧。
剛剛打過電話的康寧手機都還沒來得及收起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黑色的手機,一身純黑定製西服妥帖地罩在身上,像是才參加完一個重要的會議。
危廷愣了一下,沒想到康寧居然也在車上。這一愣,上車的動作就跟著頓住了,彎著腰、低著頭,一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別扭姿勢。
“中午好,危先生。”康寧露出一個十分紳士的笑容,伸手做了“請”的手勢,“不上來嗎,這裡好像不能停車。”
危廷有點尷尬,他用鼻子“嗯”了一聲,然後快速地上了車。
司機將車門關好之後,也上了車回到駕駛室坐好,然後從後視鏡裡看著康寧,像是在用眼神詢問自己老板接下來該去哪裡。
“去市中心的頂層公寓。”康寧掃了一眼,道。
“是。”司機點了下頭,一腳刹車將車開了出去。
危廷有些不自在,他繃著渾身精壯的肌肉、有些僵硬地坐在後座上,歪頭看著窗外,不想與康寧對視。
可是康寧卻將手肘支在車窗上,用手背托著下顎,一直側頭打量著危廷。目光專注而深沉,就好像能透過危廷的衣服看到他的內裡一樣。
被人全神貫注盯著的時候,自己是會有感應的。危廷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有科學依據,但他此時此刻確實有一種正在被人盯著的感覺。
於是,危廷偏過頭,果然就正好與正看著自己的康寧對視上了。
“艸……”危廷罵了一句,看你麻痹……後頭這句更難聽的只差一點點就衝口而出,但危廷還是很有定力地忍住了,畢竟眼前這個混血可是自己現在的金主,最起碼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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