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旁敲側擊地問姐姐,關於父親和她之間的事情。可不論我怎麽明裡暗裡地詢問,姐姐都一口咬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那那天晚上呢?”我不相信,在下課之後將姐姐堵在操場角落裡,逼問道,“我親眼看見他從你房間出來!你要怎麽解釋!”
姐姐的面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但很快便被哀傷所取代。
“沒有必要解釋,他是我的父親,出入我的房間又有什麽問題。”
“……”我快氣炸了,甚至差點就無法自控地吼出父親拉褲鏈這個動作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猜測,只是,我問不出口。
“我要回去了。”姐姐疲憊地垂下頭,“我很累了,寧,讓我喘口氣吧,好嗎?”
說完,姐姐繞開我,毫不遲疑地走向了學校大門。
我僵立在原地,煩躁地無法呼吸。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一定會換一種更加溫和、更加成熟的辦法去幫姐姐,而不是像那樣莽撞地去逼問、去質疑。
我那個時候不懂,我自己都問不出口的話,姐姐又怎麽能說得出口?
得不到姐姐的配合,我便只能從其他方面尋找線索。
因為我們還未成年,再加上父親是一個很有權勢和地位的男人,所以我知道,如果我們手上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根本就不能把他怎麽樣。
可是姐姐卻始終都不肯配合,她甚至都不願意承認父親對她犯下的罪行。
那個時候我是有些怪她的,怪她的怯懦、不配合,也怪她攔著我不讓我做我應該做的。
雖然事情至此都還只是我的猜測,但我卻相信我的猜測一點錯都沒有。
默默努力了很久,我也沒有搜集到我想要得到的證據。我也怎麽都沒有想到,比正義先到來的,居然是姐姐的死訊。
那是我們的十八歲生日,因為那段時間一直在想法設法地扳倒父親,所以我是根本沒什麽心情過生日的。
至於姐姐,那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也非常不好,但可惜的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傾注太多心血在她身上。
生日之後的第二天早上,我興衝衝地跑去找姐姐。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從今天開始我們已經成年了,我們完全可以不必再留在家裡,我們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直接對父親提起人身限制保護令。
可是等待我的,卻是姐姐已經冰冷的屍體。
……
自那以後,我的精神狀況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我開始能頻繁地看到已經逝去的姐姐。
有的時候,她會勸我放下這些事、去過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有的時候,她又會歇斯底裡地指責我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異常、以及我為什麽會這麽廢物竟無法保護自己雙生的姐姐。
我的情緒便時刻遊蕩在極度的痛苦自責、深刻的自我懷疑和厭棄之間,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沉淪在地獄的業火裡,渾身上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是好的。
我的這個精神問題很快便嚴重影響到了我的生活,以至於已經考入大學的我不得不辦理了休學一年的手續去進行心理治療。
治療的心理醫生是父親選的,所以我對他並不信任,在治療的時候也根本無法放下戒心將所有的問題傾述出來。
所以,那段時間我過得很辛苦,我一面要想法設法地應付心理醫生,讓他以為我的狀況在好轉,並且把這個信息傳遞到父親那裡。
另一方面我又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自我治療”,我跟姐姐“約定”好,我會盡己所能地讓父親付出代價、讓姐姐安息。
拖拖拉拉了將近一年,我的心理疾病終於宣告“痊愈”,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正常”是用內心積累的仇恨和報仇的欲望堆積起來的。
可能是因為精神已經不太正常的關系,我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放棄了尋找證據、將父親送往監獄的打算。那樣做變故太多、太容易橫生枝節,任何一點意外都可能會導致我所有的心血前功盡棄,所以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我開始尋找父親在身體方面的缺陷,我偷查了他近幾年的體檢記錄,發現他因為血壓問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服用某種進口的穩定血壓的藥物。
神不知鬼不覺的,我開始偷偷地給他換藥,將那些白色的小藥粒換成外觀十分近似的維生素片,然後等待著。
因為他平時很注重鍛煉和身體,所以即使是藥物停用了一段時間也沒有太過明顯的不適反應。
為了加速他的滅亡,我在他服用維生素片的期間為他物色了好幾個外貌上與愛麗絲十分接近的年輕女人,然後付錢給這些女人,讓她們每日每夜地勾在父親身邊,勾引他縱欲、喝酒、通宵熬夜。
這樣進行了將近兩個月,父親終於不出預料的病倒了。我開始盡職盡責地扮演起“好兒子”的身份,每天都到單人病房裡去看他。
雖然那些荒唐的歲月讓他的身體變差了,但他畢竟還算年輕,我深知如果我不做點什麽的話他一定會好起來,繼而還有可能會發現藥片的事情,那我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了,並且以後我也不太可能再有這麽容易的機會接近他了。
所以,在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夜晚,我悄悄拔掉了他身上的心臟監控設備,並且在他醒來之後將我所知道的所有一切坦白,看著他震驚、暴怒的面孔,我隻覺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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