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珂每翻一頁還自帶音效:“這一頁開始,上幼兒園啦——”
“這一頁開始,上小學啦——”
小學的寧栩,已經初步顯示出是個美人胚子。臉上的嬰兒肥漸漸減少,小眼神也變得傲嬌矜持起來,惹得景文十分想親一口。
不過這張臉,看著倒是隱隱有點熟悉。
艾珂繼續翻頁,直到翻到一張素描圖——那是一隻手,小小的,手指又細又長,看著非常漂亮。
景文怔住了,艾珂說:“他小時候上過一個繪畫班,這是他們班同學畫來送給他的。”
景文的心臟開始狂跳,他呼吸紊亂地問:“是東岸的繪畫班?”
“嗯對,後來我嫌太遠了,就不讓他來了,你知道的,我們家當時住在蘭中嘛。”
景文咕嘟咽了口口水,話都有點說不利索:“我……我能把這張畫拿出來看看嗎?”
艾珂莫名地看了看他,說:“當然能。”
她把畫取下來給他。
景文翻到背面,果然看見了自己跩得一逼的簽名——JW。
那時候很流行的姓名首字母縮寫。
他幾乎是兩眼一黑,內心又驚又喜,沒想到寧栩就是他在補習班遇到的小少爺,一種意外之喜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全身。
“你喜歡這張畫?小栩說這是他們班一個小男生畫的,那個小男生經常給他帶吃的,他每次都撐得要命,不吃對方還不高興,隻好悄悄塞進口袋裡帶回來。”艾珂覺得很是有趣。
景文正沉浸在喜悅中,猝不及防地笑了出來,他小時候真的又執拗又憨批,跟填鴨似的投喂寧栩,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吃,寧栩沒給他兩拳就不錯了。
他把畫小心地放回相框裡,繼續和艾珂一起往下看,期間嘴角再也沒下來過。
正當看的寧栩初中畢業的時候,照片的主人翁打電話過來了。
寧栩趴在廚房的窗口,看著外面說:“我看見你們家的車回來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景文和艾珂聊得很開心,不過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不然張麗莉肯定得說他。
他知道了寧栩就是那個小少爺,說話間也帶了點逗弄小朋友的意味:“知道了小保安,快過來喝湯吧,一會兒都涼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寧栩冷哼一聲,啪地掛斷了電話。
景文笑嘻嘻地跟艾珂告別,套上外套回家,心情比剛才好了百倍不止。
門前的台階上滿是積雪,中間被清理出一條過道,兩邊的堆雪足足有十公分高。
外面的空氣很冷,景文搓了搓手指,打開密碼鎖。
門剛剛推開一條縫,就聽見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景國全,你一定要現在說這個問題是吧?說好了等到小文高考結束後再談,你是等不及了嗎?還是外面那個等不及了?”
景文推門的手頓住了,臉上輕松愉快的表情頃刻間凍結。
“你不要胡說,我從來沒有一點越軌行為。從我們結婚那天開始,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們只是按照父母的意思結婚,你對我沒有一絲感情,你喜歡的另有其人。離婚的事也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我這次回來是給你送離婚協議書的,沒有說讓你現在簽,可以等到小文高考後再簽。”
“真是難為你了,跟我假裝了十幾年恩愛夫妻,你累不累?”
“你呢?你累不累,你在乎過我嗎?”
景文臉上的情緒一點點冷卻,默默放下手轉過身背靠著牆。
景國全和張麗莉的事他早在初中畢業時就知道了,當時兩人在房間裡吵架,他這才明白原來父母的婚姻都是假象,他們頂著“為了孩子好”的旗號,每天在他面前扮演模范夫妻,實際上早就同床異夢。
當時張明敏剛好路過門口發現了他,嚇得趕緊把他帶到一邊。
也正是那一年開始,景文變得不聽話,變得無比叛逆,景國全讓他往東他就往西,給他找了最好的私立學校蘭外,他偏不肯去,氣得景國全當即想動手揍他。
好在張明敏知道他為什麽變成這樣,二話不說把他招來了自己學校,這才避免了一場鬧劇。張明敏經常私下開導他,告訴他其實他爸媽不是不相愛,只是他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和矛盾,導致兩人都無法釋懷去愛對方。
景文也漸漸發現,其實張麗莉對景國全是有感情的,她會在他回來的時候用心打扮,會提前幾個小時去機場等他,然後又裝作剛到似的不情不願地接他。
張麗莉這人嘴硬心軟,以至於景國全覺得她對自己根本沒有感情。
景文靠在冷冰冰的牆上,寒風將他的鼻尖和耳朵吹得通紅,他已經很久不抽煙了,此時此刻卻很想來一根。
身前是冰天雪地,身後是無休止的爭吵,他整個人如墜冰窖。
正在他盯著地面的殘雪發呆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鞋子。
景文怔怔地抬起頭,看見寧栩站在他面前,手上拿著他落下的圍巾。
寧栩舉了舉圍巾,剛要說話,裡面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張麗莉生氣道:“離婚就離婚,我現在簽字行了吧!你今天就給我滾,帶著你所有的行李滾回燕中去!”
寧栩愣住了,隨即看向景文。
景文眼底湧出無盡的苦澀與自嘲,在這濃烈的悲傷表面,平靜地與他對視,好似早已經習慣這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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