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彥一上車就開始逼逼,“乾哥,知道今兒發生什麽事了麽?”
秦乾是幾個人裡唯一一個年滿十八歲有駕照的人,他有一張和秦一諾不大像的臉。
沈鈞刻意多看了幾眼:秦一諾的眼睛是純黑色的,深邃的,像看不見底的黑霧,沈鈞看不出秦一諾在想什麽,只知道那是讀書人的眼睛。
秦乾的眼睛要活色些,透著點不學無術的愚蠢。
沈鈞更喜歡秦一諾的眼睛,沈鈞猜測這可能是因為缺什麽就喜歡什麽吧,他不喜歡讀書,不大長腦子,就格外喜歡讀書人的眼睛。
秦乾笑:“怎麽了?”
申彥說:“鈞哥跟秦一諾分一個宿舍了。”
秦乾握緊方向盤,不大高興:“怎麽會分到他那兒去?”
“且說呢,”宗濤說:“我們班就轉來他一個男生,目前我們班的宿舍裡就秦一諾的宿舍還空著。可不就分過去了。”
申彥問:“這禮拜他沒又給你添堵吧?”
秦乾是他們這夥敗家子中最有錢的一個,但他爹是哪位,秦乾不願意說,他們也識趣地從沒問過,他們市有錢人海了去了,姓秦的一抓一把,猜也猜不準。
酒肉朋友,隻管玩得時候開心,別的一概不管,再深就是過界了。
據秦乾說他爸的私生子秦一諾很討嫌,讀高中的時候,硬是讓他小三媽給他塞進了秦乾現在讀的學校,他比秦乾大幾個月,兩人在一個年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時不時去秦乾面前刷存在感。
秦乾今年年初實在受不了,逼著他爸給秦一諾轉了學。
“沒。”秦乾最近心情不錯,開車左打方向盤,車拐上了去城南的路:“鈞兒想吃什麽?火鍋走不走?你之前惦記的那家。”
“走。”
幾人吃飯吃到晚上十點,除了沈鈞其他人都喝了酒,沈鈞不喜歡酒,秦乾找司機來把他們送了回去。
沈鈞到宿舍時已經十點半了,一進門,床鋪居然已經鋪好了,沈鈞單獨拿出來的洗漱用品已經放到了衛生間,剩下的七零八碎的擺了一地的東西,都規整到了桌子上。
秦一諾在書桌旁看書,指著沈鈞的桌子:“東西都放在那兒了,我沒動。”
秦一諾的頭髮濕漉漉的,看起來剛洗了澡。
“謝了。”沈鈞把申彥他們推出去,送到了他們宿舍,打算回來和秦一諾好好道個謝,進門發現秦一諾居然又去洗澡了,衛生間水聲一片。
沈鈞躺在床上,睜眼無眠,他手機屏幕亮了,他爸發來的短信,隻說了四個字“好好學習”,緊接著銀行卡收到一筆大額轉帳。
這是他跟他爸慣常的相處模式,每次他後媽作妖,他爸就給他打錢安撫。
沈鈞把手機關機,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一早,五點四十,沈鈞被水聲吵醒,迷迷糊糊睜眼,衛生間亮著燈,沈鈞困得腦子轉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換了寢室。
沈鈞迷迷瞪瞪想:秦一諾可真愛洗澡,這十來個小時裡,愣是洗了三回。
五點四十五,秦一諾洗完澡出來,換了衣服出去跑步。
六點,起床鈴響了,沈鈞熟練地閉著眼睛找到降噪耳塞,塞在耳朵裡,接著睡。男生們漸漸起床,隔壁和對面寢都傳來了各種乒乒乓乓的動靜,沈鈞把被子蒙在頭上,掙扎著想把聲音再減弱一點。
好半天,沈鈞又找到一點睡意。
這時,門開了。六點十分,秦一諾跑完步回來,又進了衛生間,水聲再度響起。
沈鈞翻了個身,百思不得其解,秦一諾一天到底要洗幾回澡。
沈鈞接著醞釀睡意,門“咚咚咚”響起來,宗濤的大嗓門嚎:“鈞哥起了沒,一起去吃飯呀。”
吃你個頭。
沈鈞抄起枕頭對著門砸了過去。
秦一諾恰好開了浴室門,走出來,他們寢室浴室就在門左手邊,剛出來的秦一諾被枕頭砸了個猝不及防。
秦一諾下意識地接住枕頭。
沈鈞這個覺是睡不下去了,翻身起床,一隻手往腦袋上套衣服,另一隻手穿褲子,各穿各的,互不耽誤,兩條腿穿進去,立刻踩上拖鞋,把宿舍門打開,“嚎鬼呢你。”不管宗濤,徑自進了衛生間洗漱。
沈鈞一邊刷牙,一邊問秦一諾:“一起去吃飯?”
宗濤瞬間吹胡子瞪眼。
秦一諾不想跟宗濤一起吃飯:“不了。”
“一起走吧,人多熱鬧。”沈鈞勸。
秦一諾搖頭,拿著書包先走了。
宗濤對著秦一諾的背影直翻白眼,埋怨沈鈞:“你叫他幹什麽?”
沈鈞披上校服換鞋出門,秦乾跟他們玩得還可以,沈鈞本來不打算說,但看宗濤這個表情,點了他一句:“秦乾的話你斟酌著聽吧。”
宗濤一怔:“怎麽?”
宗濤從沈鈞的話裡品出點不對勁:“鈞哥,乾哥對你可是最好的,滿城裡再找不出一個比對你更好的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他心裡朋友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真心朋友,有普通朋友,有酒肉朋友,有同學,有點頭之交,宗濤算得上普通朋友,秦乾只能去酒肉朋友那欄。
秦乾這人會玩,跟他一起玩可以,可要跟這人交心,沈鈞不大願意,秦乾不是實在人,花花腸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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