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女的聲音混在一起聽起來像是一個狗血大戲,什麽我愛你你愛他,他腦袋昏沉,勉力撐起手臂,朝那邊喊:“蔣均良,你在看什麽?”
聲音漸小,腳步聲變近,蔣均良出現在門邊,在魏惟一的目瞪口呆下用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然後淡淡的口吻道:“還燒著,我幫你衝藥。”
魏惟一後知後覺,他條件反射性摸了摸額頭,難怪他覺得渾身好像在蒸桑拿一樣,熱騰騰的。
等會兒,打開的被子縫隙裡鑽入涼涼的風,透骨的冷意激得他一個冷戰,他低頭看看,終於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還沒穿衣服。注意到這點的魏惟一也想起來,他失去意識前發生了什麽。
他忙拉上被子蓋住身體,有點憋屈地大喊:“哥,你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就在床頭櫃。”
魏惟一看了看大敞著的門,說:“你還沒關門......”
蔣均良的聲音隔著一個餐廳傳來,“我不出來,你穿你的。”
“哦。”魏惟一把衣服拿起來才發現這是他們高中的校服,有些失望,他還想著能借此機會穿一穿蔣均良的衣服。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前幾天蔣均良特地來看他,還抱了他,說實話,他特別開心,還以為蔣均良心裡也有一樣和自己心裡為他保留的特殊位置,只是蔣均良不自己知道。
蔣均良從廚房走出來,正好對上剛穿上上衣的魏惟一,兩人均是一愣。前者閃電般退回了原點,後者愣在當場,都忘了動作。
“抱歉。我以為你已經穿完了。”蔣均良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更加像冰塊一樣透明。
“沒事,我應該穿快點的。”某人嘴上說,心裡其實樂開了花。哈哈,他的計策得逞了,方法雖然簡單,但是有效就行。
片刻後,蔣均良詢問他了一聲,得到肯定的回復後才慢慢從廚房出來,把一杯褐色的水端到他面前,後者一飲而盡,砸砸嘴,“有點苦。”
魏惟一睡了一覺,這時已沒有睡意,窩在被窩裡想和蔣均良聊天:“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爺爺奶奶。”
“我小時候他們就不在了。”
“那你外公?”
“一樣。”蔣均良坐到椅子上,不疾不徐道,“文革時期他就去世了。”
“其實現在想想,覺得我奶奶這樣走了也挺好的,她走得很安詳很幸福。”魏惟一緊抱著被子嗅了嗅說,沒有味道,乾乾淨淨。
蔣均良輕輕“嗯”了一聲。
“她和我爺爺感情一直很好,從青蔥攜手走到白頭,就連離開也要一起,沒想到這樣童話般的愛情就發生在我的爺爺奶奶身上。”魏惟一嘴角勾起一點弧度,眼睛彎彎。
蔣均良將椅子擺正,重新坐好,看上去做好了當聽眾的準備。
“及時行樂某種程度上也挺對的,做什麽選擇都應該自己開心,看來我年輕時也是掌握了大智慧,有句詩句怎麽說來著,人生得意須盡歡。”
魏惟一大言不慚地放著話,蔣均良看著他,暗暗放下心,看上去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狀態,果然是自得其樂的天才魏惟一。
“你臥室也太乾淨了,除了書什麽也沒有。”魏惟一說,“雖然跟我想的也沒什麽區別就是了。”
“你什麽時候回北京?”
“後天。”
“你爸媽都走了?”
“對啊,他們今年年假都用完了,還預支了明年的。”魏惟一摸了摸癟癟的肚子,“蔣均良,我有點餓。”
蔣均良瀏覽了一遍手機,沒有找到正當值的外賣店,又起身去廚房找了找,最後在客廳的茶幾下找到吃了一半的巧克力。
他遞給魏惟一,“吃吧,只有這個了。”
魏惟一眼睛發亮,“你咬過的?”
蔣均良以為他嫌棄自己的口水,挑了挑眉,“你放心,我是掰開吃的,沒有咬。”
魏惟一磨了磨牙,就知道,沒那麽容易得逞。
蔣均良靠在書桌旁,因此魏惟一的眼神才由他注意到他手邊的書,他隨口問:“你又在看什麽書啊?”
他沒注意到蔣均良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只聽到後者冷靜地回答:“沒什麽。”
盡管只是一句沒什麽,但魏惟一起了疑心,要知道以往問到這種問題,蔣均良從不敷衍他,可是今天卻說了這樣的話。但他也沒追究,換了話題道:“你大三考研嗎?”
蔣均良開起玩笑,“當然。不都說現在不讀研的話,連工作都難找到嗎?”
“而且,我想晚點進入社會。”
“為什麽?”魏惟一問,“我就想早點就業,早點賺錢,不想再讀這破書了。”
蔣均良笑起來,“你的工作確實挺賺錢的。”頓了頓,“不知道,我覺得社會上人際交往太麻煩了。”
魏惟一沉吟片刻道:“那你可以一直搞科研啊,根本不用和人打交道。”
“我不是搞科研的料。”蔣均良說,他的聲音很輕,聽起來竟有點像歎氣,“沒有那種天賦,不過那種技術性的工作確實適合我。”
魏惟一直勾勾地盯著他,“那你以後打算幹什麽?”
蔣均良笑了一下,“我還沒想好。”
“你呢?”
“我也是,到時走一步看一步吧。”魏惟一用力抓著被子的邊角說,“你剛剛在看什麽,芒果台狗血八點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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