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鶴。”傅應飛將兩個被吸幹了的果凍袋子捏在手裡,“我媽說我爸去精神病院看病了,你覺得是真的嗎?”
“應該是。”許鶴了然,“你爸爸的手在抖,應該就是吃精神類藥物的副作用。”
傅應飛吸了口氣,“還好我沒答應。”
“什麽?”
傅應飛不知道怎麽說,於是岔開話,“我知道我爸以前為什麽不願意治病了。”
許鶴:“為什麽?”
“他是畫家,以前還想要拿筆,精神類藥物有依賴性,一吃就停不下來,他估計聽說了手抖這個副作用,所以才不想吃。而且,老一輩總覺得心理醫生什麽的都是騙錢的東西,我們家以前又窮,最近才好起來。”傅應飛把垃圾放到塑料袋裡扎好,“只是不知道現在怎麽又願意吃了。”
傅應飛今天的話格外多,許鶴靜靜地聽著。
“我感覺我媽被陳明騙了。”
傅應飛攥著垃圾袋整理語言,“她想要我的撫養權,陳明讓她暗示我去偷我爸的病例,但陳明應該是最不想讓我媽拿到我撫養權的人,如果他一開始就想要,按照他打官司的能力,我現在應該已經在我媽手裡了。”
傅應飛只是情商低不會說話,智商一點不含糊。
許鶴思忖幾秒,剛想好怎麽委婉地提出幫助,就聽傅應飛道:“這一次的獎金很多,我打算用一半給我爸換個好點的精神病院,然後用四分之一請人查一查這件事。”
許鶴覺得“給爸爸換一個好點的精神病院”這話有點怪,但很快就被傅應飛的魄力折服。
這行動力,怪不得上輩子最後能站那麽高。
傅應飛沉默一瞬,想到自己一聽到要換地方,立刻想到許鶴會交新朋友的想法,一時間有點不自在,他想問點什麽確認一下他和許鶴的摯友關系,但一時間又問不出口。
憋了半天,終於找到合適的切入點,“你之前說要給陳明昊做雪糕?你會做嗎?”
“我回去學。”許鶴站累了,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你要吃嗎?我多做點?”
“我和你一起做,到時候帶到隊伍裡冰好。”傅應飛為數不多的情商極速運轉,“你最近和陳明昊的關系好像越來越好了。”
許鶴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還行吧?”
傅應飛試探不出什麽來,他又想到問物理題時許鶴說的話,乾脆不裝了,磕磕巴巴地問:“我是、你、你最好的朋友嗎?”
許鶴嗯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什麽,緩緩瞪大雙眼。
傅應飛竟然會問這種話!
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他竟然會直抒胸臆!
不,仔細想想,拐彎抹角對傅應飛來說也許更難。
所以前一句問他和陳明昊關系的話是想拐彎抹角?
許鶴簡直想要海豹鼓掌。
他感覺自己的“傅應飛情商提升計劃”前進了一大步!
許鶴歎為觀止,伸手拍了拍傅應飛的手臂,“你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兄弟!我們要一起征戰奧運的。”
傅應飛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他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把手裡扎起來的垃圾袋“啪”地一下攥破了。
許鶴:……
倒也不必如此激動。
兩人在這邊說完,那邊的大人也聊完了,傅建國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傅應飛面前,不太自在地伸手撫弄了一下衣襟,“我不知道你媽會來,他是不是跟你說想讓你跟她過?你……你怎麽想的?爸爸已經戒煙戒酒了,牌也不打了……也……在治病。”
傅建國沒好意思說自己是精神病,怕在兒子朋友面前落了兒子的面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傅應飛的眼睛。
許鶴悄悄往邊上挪了一步,再挪了一步,空出了一點私人空間給他們父子。
“我不跟她。”傅應飛用平平無奇的聲調陳述。
傅建國松了口氣,“她是不是跟你說爸爸去看病的事了?”
“嗯。”傅應飛應完問,“你哪兒來的錢看病?”
“爸爸沒賭牌,就是……賣了以前的畫,湊了點錢看病。”傅建國冷靜的時候愧疚的不敢看傅應飛,他搓了搓手臂,看向邊上的許鶴和看到救星似的,“啊……這是小鶴吧?都長這麽大了啊,叔叔以前還抱過你呢。”
台詞貧瘠的活像過年來串門的親戚。
許鶴不忍直視,“傅叔叔好,我……”
“爸。”傅應飛截斷許鶴的話。
“誒誒誒!”傅建國連聲答應,又轉頭滿含希冀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傅應飛問:“你為什麽突然想看病?是知道我媽要來?”
傅建國扣了扣自己的袖扣,“你們謝教練做背調的時候來家訪,跟我說了運動員家屬這邊的問題,我要是不清不楚的,也會影響你的前途。他勸我去看醫生,告訴我吃藥傷手的事情也可以幫我約國家隊的複健教練。”
他頓了頓,“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
傅應飛打斷,公事公辦地說:“我已經有錢了,我給您換個好點的精神病院吧。”
作者有話要說:
許鶴:這話你就直接說?
第36章 電視台
許鶴推著自己的行李箱,咕嚕咕嚕往不遠處的垃圾桶邊上溜。
聽這兩父子說話實在太尷尬了,得逃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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