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越陷越深。
像一個渴望水源的沙漠旅人,見到一片水窪就恨不得把身心溺進去。根本不在乎水窪裡到底多少水是能供他飲用的。
紀卻秦轉著戒指,拇指頂著它,向上推到第二個指節,又按回來。
反覆幾次,他小心翼翼、試探著,將戒指摘了下來。
這枚婚戒在他手上兩年,除去偶爾摘下,無名指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痕跡。
戒指掉在桌面,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音,卻如同洪鍾,在紀卻秦腦袋裡震蕩。
短暫的空擋,讓他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輕松。
沒有利益,沒有聯姻,只有自己。
原來脫下戒指是這種感覺。
那顆在醫院種下的種子開始發芽,露出嫩綠的枝葉,緊緊纏/繞著紀卻秦的心臟。
離婚……
紀卻秦一怔,瞬間回神,後背冒出了冷汗。
隨即苦笑一聲,舌尖嘗到了苦澀。
方才柏侹的神情就像當眾給了他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
“宋微汀”這個名字顯然已經成了兩人之間的禁/忌,只要提起,必然會憤怒。
在他還固執的想要柏侹承認對宋微汀的感情時,柏侹已經用了無數方式來證明了。
紀卻秦垂眸在桌面上敲了敲,心頭涼了一片。
柏侹為什麽會主動照顧他?
不過是出於愧疚。
就連剛回國的宋厲揚都知道,自己出車禍和他們兩個有關。
雖然紀卻秦從沒怪罪,但不可否認,在心裡最隱秘的角落,他厭惡柏侹對宋微汀做的一切。
柏侹能夠大大方方說自己是他的人,而他紀卻秦,每天戴著戒指,卻不能承認自己有伴侶。
紀卻秦指尖把/玩著戒指,試探著思考是否要給小綠芽澆水施肥。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紀卻秦愣了一下,下意識戴上戒指。
戒指離開手指不過幾分鍾就已經冰涼,涼的紀卻秦打了個激靈。
柏侹推門而入時,見到的就是紀卻秦在看文件。
“你怎麽還在。”紀卻秦問,以柏侹的脾氣,應該摔門就走才對。
柏侹放下手裡的東西,語氣不好:“這也是我家,你要我去哪。”
兩人剛就找誰的問題吵了一架,此刻都有些沉默。
柏侹硬邦邦不會討人歡心,紀卻秦也不指望他做什麽,看了眼托盤裡的湯碗,拿起喝了一口。
“味道不錯。”他眼裡亮了一下。
這是柏侹第一次給他煲湯。
聽到誇讚,柏侹自己都沒發現身上的戾氣消散的一乾二淨。
他雙手一撐,坐在辦公桌上,笑了:“那是當然,我做的飯沒有不好吃的。”
紀卻秦也跟著笑,“我以前沒吃過。”
這座房子是兩人結婚後買的,只有紀卻秦一個人住,柏侹很少在這邊過夜。
兩人/大部分話都在床上交流,要不就是在吵架。老老實實湊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且大部分都是紀卻秦做,柏侹吃。
“別急,肯定讓你吃個夠。”柏侹揚唇,心情不錯,難得想多說一點,“以前我媽生病的時候,誰做的飯都不吃,隻吃我做的。”
紀卻秦靜靜聽著,他沒見過柏侹母親,隻從別人嘴裡聽說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我為了討她歡心,天天學也不上,躲在廚房裡和廚師學藝。然後讓……”柏侹頓了一下,唇角的笑收斂,死死咬住那個讓紀卻秦不快的名字。
紀卻秦察覺不對,隻以為柏侹想念母親了。
他在柏侹手上拍了拍,向來伶牙俐齒,此刻卻不知道怎麽安慰。
柏侹好歹和母親相處過,在他記憶裡,母親只是牆上的照片。
“別難過,”他斟酌用詞,“能吃到你做的飯,她一定會是快樂的。”
柏侹怔住,撐著桌子附身,在紀卻秦唇角親了下。
“你也吃到我做的飯了,”他半眯著眸子,“快樂嗎?”
紀卻秦直言:“快樂,很快樂。”
柏侹又親了他一下,張嘴就來:“我媽說了,有事就要說出來,不準憋在心裡。”
紀卻秦頓了下:“你母親說的對。”
“我媽還說了,”柏侹道,“生病就要好好養傷,不能總是工作。”
紀卻秦捏緊戒指,將碗放回托盤。
金屬般冷硬的眸子裡劃過一絲溫熱,揪著柏侹的衣領和他對視。
又輕又緩道:“我媽也說了,管得太多,天打雷劈。”
柏侹笑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
他握著紀卻秦的左手,放在唇邊親/吻:“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在他印象裡,紀卻秦古板老套,和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如出一轍。
“開玩笑是件很難的事嗎?”紀卻秦挑眉,“我怎麽就不能會。”
“我還以為你滿腦子都是錢。”柏侹嘖了聲,“以前沒少哄人開心吧。”
他語氣越來越怪,陰陽怪氣的讓人想笑。
紀卻秦抽回手:“得了,我還要工作,你可以出去了。”
見他不說,柏侹也不再問。
“明天包遠請客,你和我一起去。”
紀卻秦知道他們關系很好,有點抗拒:“你們聚會我去做什麽。”
“別廢話,”柏侹掃他一眼,“讓你去就去。我不在家,誰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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