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仍坐在原地,側首看著紀卻秦的的身影。
長身玉立,像一柄世間罕見的劍,低調內斂,卻又隱露鋒芒。
白天安然沉睡,夜晚錚錚嗡鳴。
他站的地方恰好是處拐角,光影在身上分割,向前是暗淡的容貌,影子卻躺在明亮裡。
喬喬眼神微動,渴望與悲傷在心底蔓延。
他想要進一步得到紀卻秦,又因為他的冰冷望而卻步。
能夠不動聲色利用人的紀卻秦,真的太可怕了。
好似夜裡的鬼魅,能夠無知無覺中殺人。
喬喬幾乎想不到,把毫不知情的他推給柏侹時,紀卻秦在想什麽。
有沒有一點的後悔?
不論怎樣,他清楚,自己已經開始懼怕紀卻秦了。
喬喬強忍顫/抖,問道:“你還想回去嗎?”
“說不準。”紀卻秦把照片放回去,“工作太忙,沒有時間。”
“如果有機會,可能會去裡斯本,也可能是挪威。”
兩人間倏地沉靜,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喬喬撥弄著咖啡杓,不時發出聲響,苦澀在胸膛裡蔓延,讓他想抓一把糖塞進去。
紀卻秦的態度很明確,無論去哪,都不會再去威尼斯。
當然,意思也許是不和他一起。
恍惚間,仿佛又坐上搖晃的貢多拉,望著原處碧藍的天、翱翔的海鷗、布滿青苔的古老橋梁,還有來來往往地遊客。
身邊陪著指尖在膝蓋上跳躍的溫柔男人。
喬喬深吸口氣,當初鼓起來要留在威尼斯的勇氣不知道去哪了,讓他說不出挽留的話。
“那很好,每個地方的風景都不同。”他笑了,“應該都去看一看。”
紀卻秦察覺到他的艱澀,閉了閉眼。
他轉身走回去,立在喬喬身邊,慢慢蹲下,與他平視。
“喬喬,抱歉。”他說,“是我的錯。”
他傷害了喬喬的感情,與柏侹的行為別無二致。
喬喬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頓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知道現在的結果不是紀卻秦一人造就的。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沒道理讓其中一方承擔。
“卻秦,”喬喬撫過紀卻秦的側臉,湊過去輕輕親了下,言語真摯,“這是我們的事,不只是你,還有我的原因。”
“我太笨,經常猜不到你想什麽,更無法為你分擔痛苦。”
“喬喬,我……”
“很感謝你陪我的這段日子,”喬喬難得強硬,“在聖托裡尼,左手日出,右手日落。”
“我雖然沒有去過,但看到你我就像親身觸摸過。”
“對我來說,你就是聖托裡尼的太陽。”
喬喬喜歡攝影,聖托裡尼卻是他想去從未去過的地方。
他把紀卻秦比作那裡的太陽,足夠證明對他有多向往。
紀卻秦看著他,知道喬喬已經徹底下了決心。
他深知喬喬只是看著柔弱,但擁有溫柔且強大的力量。
“不用覺得愧疚,”喬喬放開紀卻秦,和他一樣蹲下,笑的溫和,“你沒有對不起我。”
“我喜歡你,和你的選擇並不衝突。”喬喬在慢慢退回自己的安全區裡,“我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
誰都說紀卻秦溫柔,和他相處如沐春風。就連相處過的情/人,也全部這樣以為。
而喬喬卻發現,那只是偽裝。
不論是在面對柏侹、處理工作、或者是默不作聲布置計劃時,都是冰冷且暴躁的。
最開始他以為是錯覺,卻總在不經意的回眸時發現,紀卻秦的本性就是如此。
在所有人眼裡溫和的人,其實冷淡如冰。
這樣的落差太大,甚至一度讓他彷徨。
他被溫柔的假象迷惑,並深陷其中。
在看破真相後,甚至不知道他喜歡的到底是哪個紀卻秦。
這樣的迷茫讓他膽顫心驚,在猶豫中開始撤退。
紀卻秦垂眸看著喬喬,抬手在他發頂上摸了摸,輕聲說道:“謝謝。”
他感激喬喬的原諒,卻不能原諒自己。
他知道感情被傷害的滋味有多窒息,如有機會,會盡最大努力補償喬喬。
喬喬靦腆笑了笑,心頭酸澀不已,知道和紀卻秦的感情,就到此為止了。
以後只是朋友。
說不怨、不恨、不難過都是假的。
紀卻秦畢竟是他追逐了好多年的存在。
他不清楚紀卻秦是否會與柏侹和好,但清楚最後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會是自己。
喬喬並不認為自己偉大,他只是在能做到的范圍裡,放過了自己。
令人沉默的寧靜久久不散,紀卻秦眉眼低垂,身上的光都不見了。
“我會和你一起去聚會,”喬喬說,“你說的有道理,應該多認識志同道合的朋友。”
紀卻秦看他。
喬喬笑說:“我忘了和你說,我和我爸媽和解了。”
“和解?”紀卻秦疑問,“他們同意你從事攝影了?”
當初提過一次的話,喬喬沒想到他還記著,手指狠狠顫了下。
他裝作若無其事,點了點頭,“對。這還要多虧了你。”
紀卻秦很確定這和他沒關系。
“如果不是你給了我這麽多機會,我爸媽也不會發現,我更適合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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