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卻秦父母早逝,只和爺爺相依為命。對於親人的愛,他感知到的少得可憐。
所以爺爺成了他的軟肋,哪怕他知道,爺爺終有一天會去和父母團聚。
到那時,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冰冷的金錢,踽踽獨行。
柏侹比他好些,母親雖然離世,父親還健在。如果他想,隨時都能夠回家。
無論怎樣,對他們來說,“家”總是特殊的存在。這也是兩人結婚那三年裡,紀卻秦一直住在別墅的原因。
他喜歡柏侹,心甘情願在冰冷漆黑的家裡等待另一人回來。
現在則不然,他更喜歡一個人。如果實在孤獨,或許會養隻貓或者狗。
養寵物勞心費力,但永遠親近主人,絕不會主動拋棄。
紀卻秦捏了捏眉心,靠在車座裡,恨不得整個人陷進去。
“你說他都在想什麽?”他茫然去問許韜,半點沒有運籌帷幄的坦然自若。
更沒發現,不按套路出牌的柏侹,已經打亂了他決絕的步伐。
這個問題許韜沒辦法回答,他所看到的,一直是兩個人分分合合,又不斷爭吵。
彼此都不服輸,可就是死咬著不松口,以至於落得離婚的下場。
盡管紀卻秦身邊出現了喬喬,他也不認為他們能夠長久。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而這半個月來,紀卻秦遠赴國外出差,所做的一切,就是明晃晃的兩個字:逃避。
如果不是還對柏先生存在感情,以他老板的本性,絕對不會做出這樣退讓的舉動。
於是許韜堅定的搖頭,說:“不知道。”
紀卻秦以為自己狼狽不堪,可實際上他依舊俊美得體。
只是柏侹的攪弄,讓他心煩意亂,漸漸偏離了軌道。
想起那兩滴淚,紀卻秦能做的,也就只有歎氣再歎氣。
*
競標會過去後,柏侹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又像嘗到了蜂蜜的狗熊,完全不怕蜜蜂的叮咬,就為了那口甜頭。
他纏著紀卻秦,無時無刻,在任何別人看得見的地方。
每天早晨,柏侹的車就停在公司門口。他本人則倚著車身,不慌不忙等待,就隻為和紀卻秦說一句“早安”。
紀氏員工們從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見怪不怪,隻用了一個星期。
大影帝柏侹和他們總裁的婚姻關系,早就傳開了。
中午柏侹不來,但存在感非常強,他會訂好外賣,親自讓助理送過來。
有好幾次,前台小李都看見許韜對著外賣發愁。
晚上就更過分了,這位柏氏繼承人早早守在公司樓下,等著紀卻秦下班。
所有人都知道紀卻秦下班不定點,可柏侹就是有耐心等。
他不玩手機,就抱著手臂,倚著車身,從落日等到天黑。
無論刮風下雪,他就那樣等著。不打擾紀卻秦,有時候遠遠看一眼就離開了。
為此,員工們覺得浪漫,紀卻秦卻連公司都不想去了。
柏侹的做法讓他窒息,就連江成飛都打電話來問是不是真的。
好不容易等到周六,紀卻秦沒有工作,難得能安靜一天,又接到了柏侹的電話。
“中午吃什麽?”柏侹隨口問,熟練地像是做過無數遍。
“什麽都不吃。”紀卻秦說,垂眸看著膝蓋上的書,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柏侹大概是在開車,紀卻秦聽到了轉向燈的聲音。
正要掛電話,柏侹又說:“去每天吃的那家怎麽樣?”
聽著他暗含期待的聲音,紀卻秦不知想起什麽,忽然笑了。
“抱歉,你點的外賣我一次都沒嘗過。”
紀卻秦故意說道,柏侹點的外賣包裝樸素,用的食材卻是最好的。
比起餐廳裡華而不實的飯菜,其實很對他胃口。
但他一次都沒吃過,都給了許韜。
好似只要不吃,他們就沒牽連。
“不吃沒關系,”柏侹哼道,“我今天親自帶你去,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紀卻秦:“別無聊了,今天我有事,不在京城。”
“少廢話,我在你家樓下。”電話那頭從寂靜到嘈雜,“趕緊下來。”
紀卻秦沉默不語,手裡的書驟然折出了痕跡。
“你不下來也行,”柏侹明晃晃的威脅,“我可以上去。”
紀卻秦簡直要被氣笑了,什麽時候輪到柏侹在他頭上耀武揚威了?
他利落掛斷電話,隨手扔到一旁,眼裡是不加掩飾惡劣。
既然願意等,那就等著吧。
他沒把柏侹放在心上,指尖撫平褶皺的書頁,用力按了按才翻開下一頁。
一句話還沒讀完,房門猝不及防被敲響了。
紀卻秦閉了閉眼,對柏侹怎麽進來的已經不想追究了,他大可以當做沒聽到。
他知道柏侹沒有耐心,一會兒就會離開。
可他眼睜睜看著時針與分針擦肩而過,又看著他們重合,門外的人依舊在。
終於在柏侹再次敲門的時候,紀卻秦忍無可忍,打開了房門。
“我還以為你真那麽心狠。”柏侹笑著看他,雙臂環胸。盡管他遮掩的很好,紀卻秦還是看到了他凍到發白的手指。
紀卻秦再次感受到奇妙的失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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