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飛忙著和他哥應酬,抽出時間來找紀卻秦的時候,已經忘了要問什麽了。
現在天冷,宴會都在大廳裡進行,只有紀卻秦一個人坐在小花園的木椅上。
白天才下了雪,旁邊的常綠植物上還有沒清理乾淨的雪。
紀卻秦就靜靜坐在那裡,雙眸微闔,單手搭著椅背,雙腿交疊,腳尖隨著屋裡時不時傳出來的樂聲輕點。
這裡很安靜,沒有煩人的應酬,更沒有打量的視線。偶爾風吹過,拂動樹葉的聲音都無比悅耳。
淺淡的光映在他臉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高挺的鼻梁恰好是那道分割線。
他在想江成飛的話,為什麽要說他準備原諒柏侹?
紀卻秦不明白,他現在處於極度迷茫的狀態。從前的風/流,所有的運籌帷幄好像都不見了。
似乎只要沾上柏侹,一切都會失靈。
從身體到意識,宛如浸入了冰冷的水中,已經被凍到麻木不堪。
紀卻秦皺了皺眉頭,右手在胸/前輕輕按了按。
不安的感覺一直沒有消退,反而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烈。
手指上殘留的溫度被冰冷的面料吸走,變得冰冰冷冷,慘白如玉。
柏侹,為什麽會是柏侹?
紀卻秦來不及細想,被身後的動靜吸引了注意。
江成飛在這裡站了會兒,本想轉身離開,不打擾到紀卻秦。可誰知道,剛一轉身,就撞到了匆匆忙忙趕來的許韜。
許韜一直跟在紀卻秦身邊,成熟穩重是必備的,很少有人看到他這幅模樣。火急火燎,好像尾巴被踩了一腳。
“紀總,出事了。”許韜顧不上體面,聲音有些大,卻也讓紀卻秦和江成飛都聽清楚了。
紀卻秦皺眉,俊美的臉上出現疑惑,“什麽事?”
“xx路上發生了車禍,一輛闖紅燈的車徑直撞了另一輛。”
紀卻秦不解:“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許韜咽了口唾沫,偏頭看了眼江成飛,又深吸口氣和紀卻秦對視。
聲音微微顫/抖:“今天是柏先生出差回來的日子……”
話音落下,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一瞬。這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隨後“啪”的一聲脆響讓江成飛打了個激靈。
紀卻秦站起身的時候,碰到了木椅扶手上的酒杯。酒灑了一地,混在透明的玻璃中。
微弱的光一照,星星點點的金色斑點像是他眼中湧動的猜測和不可置信。
“柏先生已經被送到醫院了。”許韜說,“小寧發消息說,還在手術室裡。”
紀卻秦靜靜聽著,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顫/抖,也不應該難過,而是該點頭示意,輕描淡寫說知道了。
但他無法控制自己,這麽多天來胸膛裡的不安似乎終於找到了歸宿,瘋狂且肆意的笑著。
“紀總,我們要去嗎。”許韜最後問。
他看著紀卻秦的神情,那實在冰冷的可怕。跟了紀卻秦這麽久,哪怕是最開始接手紀氏的時候,他也從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精致的眉眼緊皺,薄唇繃得僵直,就連呼吸都能輕而易舉察覺到又急又重。
何況那雙總是冷漠,但又含情的雙眼。
如果不是這裡光線正好,許韜真要以為眼眶裡浮動的是水光。
久久得不到回答,他再次說道:“紀總?”
感覺從指尖開始回籠,無名指上冰冷的酸麻最先退卻。
十指連心,等到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時,紀卻秦無法否認,他根本不能呼吸。
“我……”他嘗試出聲,嗓音卻沙啞的不能聽。
江成飛忍著震驚,上前按住紀卻秦的手臂,勸慰:“快去吧,我陪你一起?”
紀卻秦偏首看著他,眼裡的茫然漸漸褪/去,變成把控一切的堅定。
變化就在一瞬間,他就從綿軟的冰沙變成了堅/硬的冰山。
“不去。”紀卻秦說,無視地上的狼藉,再次在木椅上坐下來。
“我現在和他連朋友都算不上,去看他幹什麽。”
江成飛不明白了,性命攸關,為什麽就不能去看看?
“成飛,”紀卻秦的冷漠此刻盡顯無疑,“我出車禍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江成飛愣了,完全沒想到紀卻秦會問這句話。
那個時候,柏侹雖然和小癟三在一起,可是聽到他出車禍,瘋了似的往醫院趕,生怕晚一步就……
不等他回答,紀卻秦自顧自說:“他陪宋微汀看了一整晚煙花。”
江成飛剛要反駁,卻聽出平淡的語氣下,藏著的不甘和埋怨。
這才明白,紀卻秦只是不說,而不是真的不在意。
過去那三年的婚姻,柏侹給他留下了太多無情的冰冷。
江成飛又想起當初在醫院看到的那一幕,柏侹湊在紀卻秦胸口,靜靜等待的模樣。
他歎了口氣,深知這兩人但凡有一個長了嘴,都不會鬧到今天的地步。
江成飛讓許韜先離開,他有話要對紀卻秦說。
“卻秦,我不知道你們之間都說了什麽,”江成飛在紀卻秦身旁坐下,“但是我知道,得知你出車禍之後,柏侹和我一起去醫院,陪了你一晚上。”
紀卻秦看他一眼,“柏侹說那晚的煙花很好看,宋微汀很喜歡。”
“他的脾氣你知道,什麽話都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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