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褲子呢?”尹時嶼迷迷糊糊地在床上亂翻。
顧天曉把褲子扔給尹時嶼,轉身去廚房熱牛奶。
他承認自己沒辦法對尹時嶼說出實情,但他不能就這麽算了。
尹時嶼覺得顧天曉心情不好,但不知道原因,說實話,尹時嶼不會哄人,他只會把人哄住,所以尹時嶼只能有些笨拙地和顧天曉搭話,“下雨了,你家裡有傘嗎?”
顧天曉回頭看了看窗外,放下手裡的杯子,起身拿了件自己的防水外套遞給尹時嶼,“我家的傘都不知道扔哪去了,你先拿這個湊合吧。”
尹時嶼把外套穿好,不知道為什麽臉上有點熱。
顧天曉和他在二班門口分開,他們去的有些晚了,大半同學都已到齊,看他來了,都齊刷刷地抬頭看,尹時嶼拿手指攥著有些長的外套袖子,誰也沒理,徑直坐在了座位上。
本來也沒什麽好理會的。
上完早自習,夏孟捏著一袋核桃奶,嬉皮笑臉地走過來,沒事找事道:“昨天那個帖子怎麽刪了啊?”
尹時嶼看著他,突然之間有個很古怪的念頭,他很想抬高聲音,大喊一聲:顧天曉,夏孟又欺負我!然後顧天曉就會從天而降,幫他把夏孟打跑。
神奇的是,就在幾秒鍾之後,顧天曉真的拎著一袋牛奶吐司從天而降,這讓尹時嶼的心情非常好,什麽陰天下雨,討厭的人,讓人心煩的事情,全都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他接過那袋牛奶吐司,覺得自己比別人都幸福,因為他有人惦記,別人都沒有。
顧天曉沒有像昨天一樣對夏孟動手,他站在尹時嶼的桌邊,對夏孟說:“因為論壇的管理員我認識,我讓他幫忙刪的,怎麽了呢?你有意見?”
夏孟愣了一下,不甘示弱,“你憑什麽啊?還不讓人說話了?”
顧天曉點點頭,“讓啊,怎麽不讓,你這麽愛看熱鬧可以幫忙打聽打聽,那帖子到底是誰發的,他親眼看見尹時嶼偷東西了?沒親眼看見他怎麽敢信誓旦旦發帖的?未成年造謠不用負法律責任是吧?”
“他檢討都寫了還有假?”夏孟不服氣。
“那你去問問那個傻比學校,為什麽逼學生寫檢討,要不然就讓學生退學?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是嗎,你自己沒腦子?”
夏孟閉嘴了,不是因為想不到反駁的話,而是因為顧天曉看起來很暴躁,像在動手的邊緣,他是知道顧天曉打人有多疼的。
有那麽一瞬間,顧天曉沒走,他幾乎要把那句“為什麽沒監控,因為監控是我讓人刪的”脫口而出,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尹時嶼扯了扯他的校服袖子,把一塊吐司撕下來遞給他,這個吐司會拉絲,尹時嶼撕啊撕的,撕了半天才撕完,他把這塊香噴噴的吐司放在顧天曉手裡,對他說:“好吃,給你吃口。”
顧天曉:“……”
他乖乖地把吐司塞進嘴裡,尹時嶼又說:“走,去洗洗手。”
尹時嶼覺得周圍的人都很無聊,他們的無聊不能影響到他的好心情,他吃了顧天曉專門給他的吐司,這是值得記住的,別的都不值得讓他往心裡去。
兩個人在衛生間挨著洗手,尹時嶼低頭搓手上的墨水,他又用壞了一根鋼筆,真是邪了門了。
顧天曉看了看他手上的墨跡,“你鋼筆壞了?”
尹時嶼嘿嘿地笑,像覺得這是什麽好事一樣,“這個月都壞兩根了。”
顧天曉一顆心上上下下,找不到合適的位置,他心裡很亂,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尹時嶼,又覺得尹時嶼很可愛,哪裡都很好,他想把自己有的都掏出來哄尹時嶼開心。
“怎麽還用鋼筆啊……”顧天曉說:“多麻煩,寫字又慢。”
“我用著順手。”
尹時嶼說完,把濕漉漉的手往顧天曉校服上蹭,他不是一個任性的人,但他覺得顧天曉不會介意。
“欠。”顧天曉不疼不癢地說他,“我買個好的給你就用不壞了。”
尹時嶼回了教室,他覺得夏孟一直在看他,但他心情很好,甚至還對夏孟笑了一下,坐好,把那根壞掉的鋼筆放在一邊,打算等放學了拿去扔掉。
夏孟確實一直在看他,因為夏孟覺得心裡很不平衡。
夏父夏母屬於那種溺愛孩子的家長,平時忙著掙錢,覺得虧欠孩子,大事小事都會順著孩子,孩子要什麽給什麽,夏孟就是這樣長大的,他覺得什麽好的都應該是他的,小團體裡的頭頭,受到關注的人,都應該是他。
但是後來他長大了,上了更好的學校,他發現自己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人,這讓他覺得落差,尹時嶼的出現直接加大了這種落差——原來他以為自己有的也不是自己有的,他之所以還能在這個家裡,其實是因為自己的親生父母去世了,否則他說不定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他真的非常討厭尹時嶼,討厭他裝模作樣,討厭爸媽對他好,更討厭顧天曉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對他好。
所以顧天曉究竟為什麽對他好?自己前幾天不是和顧天曉說了,尹時嶼喜歡男的嗎?
難不成顧天曉也是?
這個念頭馬上被夏孟打消了,他覺得顧天曉肯定不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一上午夏孟都在琢磨這件事,但他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中午的時候,顧天曉又來找尹時嶼吃飯,但是尹時嶼沒急著和他一起走,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起低頭看手機,因為顧天曉說要送尹時嶼一根鋼筆,所以晚上尹時嶼決定請他吃飯,尹時嶼細細白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地劃,認真選晚上吃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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