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寒止住思緒,斂下漆黑的眼。
江戾準備了一大堆話,正要說出口時聽到男人格外認真的一句:“對不起。”
他以為段知寒會反駁或是不理會,唯獨想不到段知寒會正正經經道歉。
小機器人對此相當無措,安慰得十分笨拙:“我沒有要怪你啦,你下次先告訴我就行。”
「這麽好哄的嗎?」
「我算是明白了,崽子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是愛炸毛的貓崽嘛」
「段老師快親親抱抱貓崽」
「估計不能播出吧」
段知寒望著少年的面容,很篤定說了聲好,把抹布遞到江戾手上:“開始工作吧。”
小機器人心滿意足地接過抹布,學著段知寒的模樣開始工作。
彈幕紛紛為江戾的智商擔憂。
「哪有搶著工作的崽崽喲」
「傻崽崽」
「江戾居然這麽能吃苦嗎」
「三年老粉答一下,他剛出道那會兒練舞是真的拚,現在才開始鹹魚玩遊戲」
收拾餐桌是很機械的工作,哪怕江戾是一個機器人,也不喜歡枯燥地擦桌子。
偏偏麋鹿餐廳的桌子很低,一米七五的他也需要彎下腰收拾,沒多久便腰酸背痛了,手上還沾上黏糊糊的液體。
江戾瞥向旁邊的段知寒。
段知寒神色平靜地擦桌子,擦完後擺上乾淨的餐具,總會順手替他拿走盤子。
這個人類已經工作一個下午了。
他的心驀然動了動,望見段知寒擱在桌布上的紙麋鹿,自以為隱秘地、把那隻雪白的麋鹿裝進了口袋裡。
段知寒眼裡蘊出一抹笑意。
江戾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
牆上的指針一分一秒轉動,終於到了餐廳下班的時間,紅臉龐的老板把今天的工資結給他們。
服務員的時薪是一百二十克朗,段知寒工作了九小時,他工作了兩小時,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克朗。
「終於掙到錢了!」
「不過阮言那組掙了八千多克朗」
「阮言這麽厲害的嗎!」
「突然感覺江崽兩個人好窮」
江戾拿到錢的那一刻解放了,揉著自己的腰走出餐廳。
麋鹿餐廳是小鎮上營業時間最晚的餐館,當他走出燈火通明的店,入眼是無人的街道。
他一個人站在門邊,回頭催促在後廚的段知寒:“你去後廚幹什麽?”
段知寒提了提手裡的東西 :“拿老板送的夜宵。”
「餐廳老板人不錯誒」
「看了段老師直播間的我表示,這不是老板送的夜宵,是沒舍得吃的員工餐,省下來給崽子吃!」
「我為絕美愛情落淚」
「我發出孤寡的叫聲」
江戾接過段知寒遞來的盒子,盒子裡是指南上推薦的瓦倫堡野味。
指南上的介紹寫得很吸引人,瓦倫堡野味被視為給森林的貢品,以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麋鹿餐廳有全瑞典最好吃的瓦倫堡野味,小牛肉混著濃濃的奶油味,撒上一圈蛋黃和麵包屑。
小機器人正準備拿起叉子嘗一嘗,但今天最辛苦的是段知寒,他立馬把叉子遞給了段知寒。
段知寒望著眼睛亮晶晶的江戾,隻好拿了另一柄叉子,和少年一同品嘗。
江戾看到段知寒開始吃後,才舀了一小口肉餅。
果然他對人類的食物沒什麽興趣,吃了一小口便不想吃了。
但冰天雪地裡他們分享著同一份食物,月光映在雪面上,他們捧著共同的溫暖。
他突然明白了食物的意義,而屏幕前的觀眾很難描述出自己的感受,隻覺得這一幕格外打動人。
「奇了怪了,我看得好感動」
「眼眶不知不覺一濕」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哎我又哭又笑的」
—
小機器人難得吃了一大半食物,他們走到鎮上的旅店時,旅店已經關門了。
此時街上空無一人,他望著漆黑的夜色問:“我們去哪兒?”
他的腰上還殘留著工作的疲憊,一邊問一邊揉了揉自己,而段知寒眼裡劃過心疼:“去斯德哥爾摩。”
「段老師心疼壞了吧」
「我也心疼」
「不過為什麽要去斯德哥爾摩」
「要坐兩小時的火車吧」
江戾同樣問出了疑惑。
雖然他之前沒來過瑞士,但首都賓館的價格肯定很貴,不如去中小型城市,畢竟他們只有一千多克朗。
“那裡有個滑雪比賽。”
「段老師怎麽知道?」
「麋鹿餐館的老板介紹的,贏了有五萬克朗的獎金」
「在餐廳工作就是不缺信息,不過段老師會滑雪嗎?」
「那個好像是專業的比賽」
江戾也懷疑段知寒能不能拿到獎金,但聽到獎金有五萬,他立馬翻出去火車站的地圖。
瑞典是鐵路交通發達的國家,以舒適準時為名,三小時的黃金時間便能貫穿整個國家。
他們趕上了凌晨的硬座火車。
江戾特意挑了窗邊的座位,可以望見窗外連綿的雪景。
但他這個選擇其實沒有必要,因為整列車廂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隨意坐在喜歡的位置上。
只不過車廂的燈壞了,車廂陷入一片黑暗,小機器人下意識想關機,頭時不時撞在玻璃上,發出叩叩叩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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