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床上的屍身只有一個頭顱一條腿和一條胳膊,楊慶民的呼吸粗重,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人”,眼底的血絲湧現了出來,身子晃了一下,葉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楊隊,您要不要坐下?”
那人微微搖頭,半晌乾澀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
“那天是你抱著他的頭出來的是嗎?”
葉銘輕輕點了頭,楊慶民閉了一下眼睛,天角大樓的案子他聽說,那天現場的事兒他也聽說過了,只是他從未想過,這一具屍體竟然會是他的。
“謝謝,謝謝你帶他出來。”
“這是我的責任。”
“他是怎麽死的?”
楊慶民的聲音帶了極力壓製的狠厲,葉銘卻還是穩住了心神。
“屍體的左腿骨中發現了嵌入的子彈,從面部的輪廓和關節的情況我懷疑死者可能死於失溫,但是畢竟軀乾還沒有找到,死因現在也只是推測,不排除有其他情況的可能。”
法醫要求的就是嚴謹,現在沒有得到完整的屍體,葉銘也不能擅自下結論,楊慶民雙手撐住了解剖台,呼吸有些粗重,葉銘立刻去搬了椅子扶了他坐下。
“楊隊,節哀。”
他看的出來楊慶民和死者有著很深的情感。
“你剛來,或許都還沒有聽說過他吧?”
葉銘微微搖了搖頭。
“我講給你聽吧。”
“好。”
葉銘知道楊慶民此刻需要一個傾聽者,他就靜靜地站在旁邊,楊慶民的聲音有些追念,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解剖台上那乾屍一樣的屍體上移開。
“我們是同鄉,同年考到了警校,其實他本不想考警校的,是我拉著他過來的,我這個人不喜歡一個人,從小做什麽都拉著他,我們一年畢業,一年工作,他的性格有些衝動,骨子裡的正義感一直讓我覺得他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那個時候的治安不比在,晚上不接到兩三個報警電話都不正常,我們當時住在單位的宿舍裡,誰先回去誰負責下面條。”
那時候的場景似乎還在楊慶民的眼前,蒼白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呵,他的手藝比我好,所以我出警回來總是會磨蹭一些,他膽子大,有事兒都是第一個拿著槍往前衝,上班三年內他立了兩次二等功,95年他升了副支隊,那個時候單位正好要分房,他比我官大自然是先排著他,我還和他說到時候過去蹭住,等我的房子下來我們可以做鄰居,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的下去的。”
隨著他的話語葉銘似乎都能想象到那時候兩個年輕的警察怎樣一邊吃麵一邊說著話,但是此刻他看著解剖台上一段段的屍體和邊上這個年過半百病痛纏身的副總支隊長,他忽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二十多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再相見,歲月輪轉,二十多個寒暑已過,當年意氣風發的兩個警察,如今一個半幅枯骨不知歸處,一個飽經風霜兩鬢斑白,實在太過殘忍。
作者有話要說:
葉銘是真的夠勇,直接扒褲子
葉銘:無論長短還是軟硬你都沒問題的
楚總:你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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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隊這個人物是我喜歡的類型,歷經歲月,飽受滄桑,啊啊啊啊
第43章 接你去算帳(楊隊的功勳)
有些空曠的解剖室中, 一時之間只能聽到劇烈的咳嗽聲,楊慶民的腰微微彎下,一時之間竟有些咳的停不下來, 葉銘趕緊到一邊的休息室幫他倒了一杯水。
“楊隊。”
他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人, 此刻的情況他也不認為還有什麽言語能安慰的了眼前這個已經做了一輩子警察的男人,楊慶民接過了水杯,半晌壓下了咳嗽。
“楊隊,當年曲隊失蹤的時候是正在查什麽案子嗎?”
曲振明是警察, 會以這樣殘忍的方式被人殺死,那麽多半就兩種可能, 一種是曾經辦的案子的犯罪分子報復,一種就是他或許掌握了不能見天的罪證, 一種為了報復, 一種為了滅口,但是無論哪一種都應該和當年他辦的案子相關。
楊慶民緩過了一口氣, 眼底有著徹骨的涼意, 聲音有些暗啞。
“當年他失蹤的時候手上所有的案件都已經結了, 他的父母是北方人, 冬天喜歡吃涮羊肉, 那天我下班早, 特意去市場買了羊肉,想著等他值班回來就能吃, 就是那天晚上他再也沒有回來, 我去值班室的時候只聽他交代了小警察說要去查一件事兒, 他讓小警察轉告我他可能晚些回來, 我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警察都出去搜尋了, 那個年代監控十分不發達, 只有主要的幾個交通路口是有監控的,像素也很低,他的身影最後出現在長盛街的街角,再後面無論再加派多少的人手,都沒有查到半個影子,人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葉銘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個警察,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會人間蒸發其實很多人的心中都清楚,楊慶民更清楚。
“謝謝你們發現了他,其實他02年就被宣告死亡了,只是我這些年還是存了僥幸的心理,如今看見他了,我心裡也算是定了下來。”
楊慶民看著解剖台上那只有一半的屍體,他一直盯著他的臉。
“他是不是在笑?”
這一句話驟然將葉銘的思緒拉了過來,畢竟他沒有見過活著的曲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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