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有點衝,可見應該一直都是這樣耿直豪爽的性格。
紀離說:“我說了呀,你們不是給我發了請帖麽?所以我就來了。……難道發請帖不是因為我姓紀嗎?”
“我們給你發請帖是因為……”五嬸的話沒說完,反而是她旁邊的馮夫人拉了她一把。
馮夫人又弱風扶柳地咳嗽了兩聲,說:“有話好好說,瞧你這大嗓門,離離是第一次來認門,別嚇著孩子。”
之後,她又扭過頭對紀離說:“今天是家宴,咱們不說那麽多。離離過來,讓阿姨好好看看你,都長這麽大了,還是那麽好看……”
旁邊的五嬸:“還叫什麽阿姨,應該叫媽才對!”
其他人都在旁邊附和,並且還有人說:“小紀,夫人可是給你準備了改口費,你是不是也應該改下口了?”
但紀離並沒有任何反應。
見他不說話,旁邊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看起來是馮家家主那一輩的叔伯親戚們仍舊是笑,又七嘴八舌地說:“瞧你,還害羞了。”
“哎呀我說小紀,你看你婆婆這身子骨弱的,你就叫一聲媽,就當是衝喜,也讓她高興高興……”
“是呀,你就叫一聲,有什麽。”
不管旁人怎麽說,紀離依舊沒什麽反應。
隻一味緊盯著馮夫人,也不說話。
旁邊的馮家蘭都被催得尷尬了,下意識替紀離站出來說:“姑姑,嬸嬸,要我說紀教授他……”
“家蘭你閉嘴。”
一直在旁邊半沉默的馮家蘭的母親直接將她拉到一邊,又給了她一眼刀:“長輩們說話,你插什麽嘴!”
鄧家蘭一臉莫名加被母親凶後委屈。
而被眾多馮家人圍在中間的紀離,仍舊沒有要改口的意思。
甚至他似乎完全沒受旁邊人的影響,只是一直在靜靜打量著馮夫人的反應,倏地,他問馮夫人:“敢問夫人,您與暮楚見過面嗎?”
“這是什麽問題?”又是旁邊的五嬸嘴快地回答:“我們當然都是見過的。”
紀離:“我的意思是夫人單獨與他見過面嗎?又說過什麽呢?”
“我們……”馮夫人面色一白,竟然硬生生地沒再說下去。
紀離已經在眾人的目光中起身。
他起身的動作太乾脆、太果決,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一個跟馮秉謙看起來年齡相仿的男人直接走過來:“小紀,這是去哪?”
紀離:“忽然想起來剛才在外面時還有幾位世家叔伯沒見著,想來他們應該是已經到了,我去看看。”
“小紀你才剛坐下就著急走?”
“是啊,先別走,再坐下來嘮會嗑嘛。”
那個男人也說:“見叔伯也不急於一時,難道我們不算是你的長輩了?”
紀離聞言垂睫,表情依舊一派淡然,語氣也仍舊充滿禮貌:“當然都是長輩,等我拜訪過其他世家的叔伯,再回來陪馮夫人說話。”
男人長得人高馬大,頂著啤酒肚膘肥體壯的,雖然說話語氣還算客氣,卻直接攔住了紀離的路:“話還沒說完,小紀這就要走,也太不給長輩們面子了吧!”
紀離卻也並沒被他嚇退。
他來這裡只是為了見馮夫人一面,探一探對方的態度。
或許是從小有祖母護著、而父親卻對他不聞不問的緣故,紀離總覺得女性對於晚輩的愛和偏袒要多於男性。
而齊總又是那種沒有過親人、沒處理過親情的人,所以紀離便想著,來親自看一眼馮夫人,看看她對於齊暮楚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還是希望齊暮楚在這個世上能夠擁有一絲來自長輩的愛。
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馮夫人想要認回他,不全是為了他的財產,還有一丁點的真情……
但自從察覺對方派了這麽多人圍著自己、隻為逼自己改口的時候,紀離的這點希望就變得暗淡了許多。
……如果當真是為齊暮楚考慮,又怎麽會刻意把自己約過來,隻為騙自己改口,之後再對外宣稱齊暮楚已經願意回到馮家。
其實早在來之前,紀離就已經猜測過馮家忽然邀請他來參加這麽大場晚宴的初衷。
他想過馮家只是單純想借由自己修複與齊總的感情。
但也猜到過這最惡劣的初衷——一切不過是為了趕鴨子上架,一點點地蠶食齊總的財產——如果自己也改了口、還被今天這麽多世家名流給共同見證了,到時候齊暮楚就算再不願,估計也只能半推半就。
而現在看來,馮家邀自己來的初衷……還真是最惡劣的那個。
——逼自己改口的事,連馮家蘭都看不下去了,馮夫人卻無動於衷,隻一味跟自己賣慘。
可見比起維護齊暮楚,盡快將齊總認回馮家才是她真正希望的。
這裡頭有多少舐犢之情,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想到這裡,紀離心中一寒。也遺憾地一顫。
他沒什麽耐心留在這裡了,畢竟無論如何都不會改口的。
紀離當即一抬眼,眼神中甚至是種比對面男人還要狠厲凶悍的神色:“馮先生邀請我來,是做客人的吧。難道客人在馮家,連出入自由的權利都沒有了?”
“這……”
馮家人似乎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畢竟旁邊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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