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十三少,平靜的陳述:“李家上下三口慘死,屍身被毀,何高誼重傷昏迷,直播混亂。她挑戰人間的秩序,這也是為了你?”
“……”
十三少一時啞然,片刻之後才抖著唇,鼓起勇氣據理力爭:“可人間有人間的秩序,陰間也有陰間的秩序,她無論做錯了什麽,自有地府的鬼神審判……”
梁默無情打斷:“你以為鬼差是進不來麽?”
十三少一開始還沒聽明白他的意思,片刻後反應過來,臉色越發慘白。
這樣一個天然的鬼打牆空間,連他們這種野生的厲鬼都能夠操控,對鬼差來說更是不在話下。可是從始至終鬼差都沒有出現。
一開始還能說是地府事務繁忙,鬼差一時沒能察覺到這邊的異常,可現在都這麽多天了,連人間的政府都已經反應過來,地府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們肯定知道,但卻沒有來查看情況。
十三少想明白這一點,悚然一驚,意識到眼前這兩個人的特殊之處。
梁默卻沒給她更多的思索時間,淡漠的眼神轉向了長發女鬼:“你到現在還要騙她?”
長發女鬼一頓。
十三少表情茫然,看了看梁默,又看了看長發女鬼:“他在說什麽?你騙我什麽了?你說,我隻想聽你說。”
“……”長發女鬼不肯開口,抱住她的雙手松了松,繃緊的身體瞬間短了一截。
梁默不耐煩等她們磨嘰,冷聲道:“她身上的煞氣如此濃鬱,還有靈智足以掌控數十隻長發鬼,可不是殺了區區幾個人就能修煉成的。”
頓了頓,梁默望向十三少,神情中似有悲憫:“且長發鬼只會寄生,不會模仿。”
她能將數十年前的富家大少演繹得那麽栩栩如生,必然是寄居過對方的身體,否則僅憑十三少的回憶,和那些舊物,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十三少是個聰明的女人,聞言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她拉著長發女鬼的手也不自覺的松開了,震驚的看著後者:“你果真……可是怎麽會?自我死後你就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說到一半想起什麽,陡然止住了話頭。
長發女鬼則終於憤憤的開口:“他花言巧語騙得你為了他去死,自己憑什麽苟活?你臨走前還給他留了信物!我不信他不知道你活著,不知道他爹知道之後,會找人來殺你!”
十三少不說話,只是狐疑的盯著她:“你怎麽……不對,你究竟是誰?”
長發鬼常年長發遮面,要麽就是附在其他人的身上,十三少這才回憶起來,自從她們相識開始,似乎都沒見過長發女鬼的面貌。
長發女鬼靜了靜,低聲說了個名字。
如意。
是十三少當初還是女扮男裝的時候,伺候他的傭人的名字。
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如意是除了她娘之外,唯一知道她真實性別的人。可她被父親發現身份,趕出家族之後,就給一起被趕出來的如意找了份新差事,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十三少震驚的看著如意,完全無法將如今的她,跟當年那個笑起來有梨渦的可愛女孩聯系起來,她甚至將那負心漢都拋到了腦後,不敢置信地抓住她的肩膀:“你怎麽會變成這樣!誰乾的?!”
如意見十三少終於認出自己,笑了一下,笑容裡全是酸澀,啞聲開口:“沒誰,是我的命不好。”
十三少無法接受的搖頭,有很多話想要問如意,可眼下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給他們敘舊。
梁默手中的玉瓶不是普通的容器,而是法器。瓶口有不小的吸力,長發女鬼掙扎之中,又有小半個身子被扯了進去,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時間再跟十三少好好告別。
被玉瓶吸進去的一瞬間,她聲音哽咽的大喊:“少爺,他真的不是良人,您不要再想著他了!”
“如意!!”
十三少伸出手,卻沒能抓住這個故人的一絲魂魄,只能眼睜睜看著如意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怔愣片刻,血淚從蒼白的臉側滑落。
整個魂體被玉瓶徹底收入,那小巧的瓶子看起來卻依舊晶瑩剔透,絲毫沒有裝了東西的感覺。
阮羽拿起玉瓶晃了晃,裡面傳來一陣水聲,像是盛了一瓶子酸奶。
這倒是讓他吃起來方便了很多。
見十三少臉色發白的朝這邊看過來,梁默頓了頓,冷淡開口:“這是她應得的因果。”
阮羽終於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儲備糧,心情好了很多,聞言點了點頭:“這已經算很好了。殺了人的惡鬼要是被鬼差抓到,可是要下刀山地獄的。”
這也是從他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中翻出來的。
他說著,眼饞的看著十三少。眼前這隻女鬼修煉了數十年,魂魄看起來十分的渾厚可口,可惜是隻善鬼。
阮羽咂摸一下嘴巴,不無遺憾的說道:“你要是也害過人就好了。”
十三少:“……”
滿腔的痛苦忽然頓了一頓,十三少似乎被提醒了什麽,眼珠子緩緩挪動,望向了一臉人畜無害的阮羽。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陰狠,身體緊繃起來,腦海中閃過一個危險的想法。
然而還沒等她實施,阮羽便望了過來。
他眼神空茫無情,仿佛能夠透過她的靈魂,看到她的前世今生。十三少脊背一涼,下意識的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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