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玉這才明白,媽的,他這兒的兩塊印子,肯定全是單重華啃的!
“啊,對,不過不是您想的那層關系,他挺單純一小孩。”
嚴叔明顯不信,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警惕,“挺單純一小孩?要是單純,會親你這兒?要是是個小孩,能搞得這麽嚇人?”
裴醉玉擺了擺手,面子有點掛不住,“哎叔,不是這麽說的,哎,那我這是沒事兒吧?沒事兒我就走了啊。”
看出來裴醉玉不自在,嚴叔哼了一聲,嘟嘟囔囔了一句:“不知節製,還傻裡傻氣跑來嚇唬人。”
裴醉玉抹了一把臉,想把丟掉的臉糊回去。
媽的,單重華,找到機會可得好好收拾一頓。
但其實,根本不用裴醉玉找機會,單重華就已經被收拾得很淒慘了。
憑借本身的氣質底子,很多不需要太細節的戲都是一條過,唯獨涉及感情戲,就不斷NG。
“單重華,過來。”
這是陳導這幾天說得最多的話,由於每次單重華都表現得虛心且乖巧,也不多說話,又不吵不鬧,弄得陳導有氣都撒不出來。
“陳導,對不起。”
“別跟我說這個,我跟你講,你現在是看著你心愛的人,離你而去,選擇了另一個人,不是看著你媽媽在廚房做飯,眼睛裡要有那種不舍,不甘,又難過的情緒,能理解嗎?”
單重華嘴裡發苦,他沒有心愛的人,也沒有媽媽給他做飯,更不是人類,難以體會到那種複雜的情感。
陳導擺了擺手,讓單重華到一邊兒好好想想,肖瀟湊到他身邊,剛才陳導的話她都聽見了。
“單老師,你真的不會難過嗎?”
單重華搖了搖頭,“不知道,暫時沒有過,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那麽難過。”
“那您吃不到肉的時候,也不會難過嗎?”
單重華看著肖瀟,聽到這句話,心裡閃過擔憂和顧忌,但好像,也沒有很難過。
“好像,也沒有很難過。”
肖瀟“嘶”了一聲,看向了正在演女二為救男二香消玉殞的畫面。
而演男二的正是陳煥,那種情感的拿捏,是陳煥的拿手戲,這一場演下來,連陳導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單重華坐在一邊,看著陳煥演,詢問肖瀟,“失去一個人,真的會有那麽難過嗎?”
肖瀟擦乾眼淚,哽咽著說道:“當然啊,特別重要的,刻骨銘心的人,要是走了,就是這樣悲痛欲絕。”
單重華腦子裡自動跳轉到了那夜突然痛哭的裴醉玉。
裴醉玉的那種悲傷,連他都觸動到了。
這是陳煥演不出來的。
想到了裴醉玉的眼睛,當時是怎樣的?
眉心微蹙,抿著唇不肯哭出聲,想要掙脫他的牽製卻無能為力。
不甘,難過,悲痛。
就是這樣的嗎?單重華歎息一聲,雙臂擱在膝前,雙手撐著下巴,很苦惱。
人類,怎麽這麽複雜呢?小小的腦袋裡,怎麽會有那麽多千回百轉的情緒呢?
真是搞不明白。
單重華不明白,但是學習能力很強,回想起裴醉玉那夜的表情之後,模仿得惟妙惟肖,這一條,也就是陳導第一次誇他的一條。
單重華摸了摸下巴,眼淚在眼眶裡打滾,滾了三圈之後煙消雲散,暗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隱約流露出薄紅。
肖瀟一度以為是單重華晚上睡不好,導致眼睛紅血絲很多,每天都要給他滴眼藥水。
單重華端著今天有肉的盒飯,坐在一邊,夾起一塊肉,陳煥坐到了他的身邊。
“我還是頭一回見陳導誇人,不錯嘛。”
單重華沉默地點了點頭,開始埋頭苦乾,不管好不好吃,先吃了再說吧。
這日子過得可真清苦。
“我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啊?”
陳煥側過頭,看向埋頭乾飯的單重華,單重華老是不愛理他。
單重華正專心吃飯,也不知道怎麽聽的話,給聽岔了。
“什麽意思?我對你有什麽意思?”
單重華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什麽歧義,陳煥倒是戰術性後退。
“我是直的!我筆直!”
單重華端著飯,一臉困惑地看著陳煥跑遠,微微張了口,看著有點呆。
思索半天無果,單重華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飯上,雖然不好吃,但比人類要簡單多了。
人類的小心思,可真難猜。
單重華吃完了飯,又拿起了劇本,飯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不過是掩飾身份的一種手段。
真正重要的是血。
但是這裡根本就沒有血,除了人,什麽都沒有。
單重華看著那些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人,像是個走進萬人大食堂的小孩,想吃,但夠不著,吃不了。
單重華用舌尖摩挲著自己的牙,癢的很,不管吃多少飯,都代替不了身體對血液的渴求,彌補不了心裡那塊巨大的空洞。
怎麽辦?
單重華歎了一口氣,踢著石頭往劇場走。
走到拐角處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單重華沒注意,當即腳踩腳,啪得一下摔了一跤。
那人抱著一大堆器材,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漠然離開。
單重華拍拍手上的灰,感到莫名其妙,原來人類也不是都很有禮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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