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一句,何小之就點一下頭。她把手放在腿上,端正地坐著聽他講話。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去吧。模擬歸模擬,我希望在我們的職業生涯內不會有類似情況的發生。”衛重霄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可以走了。
今天的測評時間不早,何小之走後,衛重霄獨自吃了晚飯,然後在家門口的公園溜了會彎。等到他往回走時,突然接到了裴弘的電話。
裴弘仿佛自帶喇叭的嗓門簡直讓他耳朵一震。
他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凌潭賣房了?什麽時候的事?”
第19章 往事一角
“我現在在哪裡?在家啊。”凌潭肩膀夾著手機,一邊在水池邊洗著一個蘋果。
衛重霄那頭語氣不善:“別跟我裝。”
五分鍾前,裴弘嘰哩哇啦地把他上門還錢包和一個老奶奶大眼瞪小眼的經歷告訴了衛重霄,衛重霄表示“你跟我說有什麽用?你去問他啊”,裴弘那實木腦袋終於開了點竅,強烈要求“你去問,必須你去問!爸爸們的事我摻和不得!”就把衛重霄推上了前線。
凌潭已經洗完了蘋果,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毫不客氣哢嚓哢嚓地啃起了蘋果:“四年之前,差不多我回通遠的前一個月,我急需要用錢,只能先賣房。”
四年前,衛母生病住院,衛大姐懷孕八月正需要人看護,衛重霄兩邊來回跑,忙的焦頭爛額。結果凌潭不僅幫不上他的忙吧,還就在那時突然跟他提分手,執意要回通遠。
衛重霄那時候本來就被各種事攪得團團轉,再被他火上澆油,一點就炸,也顧不上跟他細說,直接撂了句狠話“你要是現在回了通遠,就再也別回來。”
那人臨走之前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現在想起來還讓人恨得牙根癢癢。要非說他有什麽難言之隱,擱誰誰都不信。
不過再不信,他這電話都打了。倒像是他這個被甩掉的人上趕著關心加害者的過往一樣。
衛重霄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到底...怎麽回事?”
“我現在願意說,你願意聽嗎。”凌潭啃蘋果啃的正歡,似乎一點也沒有將他的問題放在心上。
他這個敷衍的態度真的很讓人搓火,衛重霄咬著牙:“你說過不會再騙我,從現在開始給我說實話,聽好了,我問你答。”
“你當時什麽都沒說就走了,是因為什麽?”
“......”
“我在醫院時,你和樊盛在一起,你們說了什麽?”
“......”
“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
“你——”
“對不起。”
凌潭打斷了他。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了啃那個礙事的蘋果,語氣褪去了不正經。聲線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顫抖。
“對不起。”他又重複了一遍。
凌潭沒想到,自己本想保證絕對的坦誠,而那些不堪過往到了嘴邊,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大概衛重霄會以為這是他的又一次欺騙吧,凌潭攥住了自己的頭髮,略顯煩躁。
你現在想刨根究底問我以前的事,只是為了填補往日的空白,追回那段不歡而散的時光嗎?他想。
“再給我一點時間...對不起,再給我點時間,求你。”電話那頭的人語氣帶著哀求,又無比認真。
“......”衛重霄沉默了。他從未聽凌潭這樣跟他說過話。
凌潭受不了這種尷尬,也不想讓彼此難堪,就先掛了電話。
那頭,衛重霄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聯系人詳情,才想起來好像自己是要問他住哪來著。
他糾結了半天,跟自己做著鬥爭,最後還是一咬牙打開微信,在列表裡翻了半天才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
[你現在住哪兒?]
這總還是可以說的吧?
那邊倒是回的挺快,沒說什麽話,直接發了個定位過來。衛重霄把那地址複製到地圖裡搜索,才發現他住在北城區一個再簡陋不過的低級居民區裡。
而地圖也顯示,從那裡到南郊機場,的的確確需要一個多小時。
所以凌潭總是遲到,行蹤不定,不是因為出去混了,而真的只是回家而已——
衛重霄有些失神。
他想起凌潭臉上總掛著的黑眼圈,以及有時埋藏在衣冠楚楚外表下的,那一絲絲憔悴。
心就那麽不可控制地揪了一下。
他又想起某天他接到的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
發件的陌生號碼是本地的,很規整,不像是騷擾短信。
[如果你還願意回頭看看,停下來等等他,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就當是...救救他]
衛重霄知道的,自己就是容易心軟。
-
另一邊,凌潭把手機關了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拿起一身換洗的衣服,到浴室衝了個澡。浴室的舊花灑一股一股地冒著水,水溫時熱時冷,無論怎麽調溫也無濟於事。
那薄薄的浴簾根本管不了什麽事,他換好衣服,下巴上還掛著水珠,草草擦了幾下頭髮,就得拿拖布把濺到外面的水擦乾淨。他彎著腰,一截細腰在略短的睡衣下顯露出來。
走出浴室前,他側過頭看向鏡子,看見了臉色難看還帶著黑眼圈如同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的自己。
晚上十點鍾,翻過第三十次身後,凌潭深深地歎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陽台一把拉開窗戶,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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