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潭向前幾步,看見她畫紙上的滿天雲舞,綻放在湛藍的天空上。
樊盛站在原地,沒忍住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為什麽不跟大家去遠足呢?”
女生微皺了眉:“因為我是個美術生,要準備藝考。但我現在還是覺得自己畫的不好,只能多擠出一點時間練習。”
“會覺得很苦嗎?”
“當然啦,尤其是當其他人跟我說‘你為什麽要藝考?你不知道要多困難才能被美院錄取嗎?況且還有那麽人多,走走關系就可以輕輕松松佔了你名額’的時候。”
“那也不要放棄,”樊盛站在門口,就那樣遠遠地跟她對話,“既然熱愛,就一定不能放棄。”
女生有點疑惑,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有點帥的學長會突然闖進來,還要跟她灌輸雞湯,不過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絕對不會放棄。”
“要加油。”凌潭衝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展眉笑了,樊盛也側過身去,微微勾起了嘴角。
曾經,同樣的心靈雞湯是高三時他對凌潭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只不過白駒過隙,一晃十幾年過去,終究他們還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就在樊盛看著凌潭跟小姑娘道了別,轉身向自己走來時,突然他就想到了“前仆後繼”這個詞語。
他在那女孩身上看見了凌潭的影子,究其根本,無非就是看見了“追夢人”的樣子。
“怎麽了?”凌潭問他。
他搖了搖頭,沒把這一切說出口。
而後樊盛又拽著凌潭去了趟實驗樓,樊盛四處尋找著什麽東西,凌潭看著他隻覺得一頭霧水。
“嘿,果然還在。”最後在一間實驗室裡,樊盛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他指的是當年凌潭親手製作的那架波音737航模。它靜靜地擺在櫥窗裡,和其他小製作一起,無聲地訴說著一段段故事。
凌潭愣在了原地:“你......”
這麽多年,他已經快忘掉了最初的自己有著那樣單純的熱愛,並且敢於不顧一切的橫衝直撞。
樊盛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下來遞給凌潭,凌潭翻到機翼下,果然看到了幾行小字。
[高三(1)班 凌潭 未來的一名優秀機長(劃掉)機草]
[高三(1)班 樊盛 將來要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
這是曾經樊盛借著凌潭的光寫上的。他還記得當時他用簽字筆劃掉凌潭寫的“機長”改成“機草”,還非說他將來必定風流倜儻大富大貴時,那樣吵鬧又充滿活力的樣子。
凌潭將粘在飛機上一張折疊的紙條取下來攤開,赫然看見了屬於自己的尚稚嫩的筆跡。
[不管迎著多少冷眼與嘲笑,我偏要逆風飛翔。]
他捏著那張發舊的紙,指尖在微微的顫抖。
記憶像開了閘一樣紛至遝來,他仿佛看見了那個總是倚在天台欄杆上仰望著天空的少年,那個咬緊牙關從不說放棄的少年。
那個少年,他是不是已經迷失在時光的罅隙裡了呢。
他看見少年在竭盡全力奔跑,然後狠狠地栽了個跟頭,滿臉傷痕。一雙有力的手扶起了他,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汙。那張和他無比相似的臉上卻無比嚴厲:“凌潭,你必須堅持下去。”
凌潭的心裡百味雜陳,痛苦在心裡無情翻攪,他索性蹲下了身去,把臉埋在手臂間。
良久凌潭感到有人輕輕拽了拽他的手臂,他仰起臉,正對上樊盛炯炯的目光。
“你已經走過十幾年了,凌潭,想想你為這次回到穆安付出了多少?你分明還拚得動,那就不能放棄。”
凌潭攥緊了拳頭,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力之大,他甚至在唇齒間嘗到了血腥味。
你不能倒下。
你的的確確扛著夢想走過了十多年的光陰,在陌生的城市摸爬滾打,嘗遍了酸甜苦辣,卻從來沒被打倒。
那麽現在也依然不可以。
他有些搖晃地站起來,將手裡的紙條和航模放回原處。然後靜靜地沉默了許久,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終於有了幾分動容。
良久,他看了眼手表說道:“走吧。”
樊盛無言地拍拍他的肩膀,與他一同走出了實驗室。
夕陽西下,兩道影子被拉的很長。他們站在簡陋的校門口,對這個滿載回憶的地方無聲地說了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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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趕時間,他們不得已買了機票去趕飛機。
凌潭其實是有免費乘機的外掛的,只要航班上有空位,他總能安排到一個座位。但是他說只要他坐在飛機上,就一定要坐在駕駛艙裡,在客艙總是別扭。所以他更喜歡坐火車。
不用做航前準備,也不用想著簽飛行計劃,隻用癱在候機大廳的椅子上——這著實讓機長先生有點不適應。
所以他又站起來四處亂走。機場裡總是有一些神神奇奇的店家賣著土特產或者是什麽紀念品。凌潭溜達到一家什麽都賣的雜貨店門口,突然就站住了腳。
“這個是不是挺好看的?”他指著一條領帶問樊盛。
“呃...還可以,挺好看。”
“寶石藍,挺配衛重霄的,”凌潭自己低聲念叨著,“老板,這條我要了。”
“你..買了衛重霄要嗎?”
樊盛對這種行為其實很不認同。因為那根破布條根本不值那些個錢。
這人亂買東西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對象隻限於衛重霄。哪怕是之前他年薪幾十萬的時候,自己也老穿著某寶上幾十塊錢一套的襯衫牛仔褲,一件衣服非得洗的褪了色才肯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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