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句話,凌潭突然心口一酸。眼眶中幾乎被激出了淚意。但他玩命地把淚水往肚子裡咽。
樊盛還沒再說話,酒吧那頭突然有個女聲喊道:
“老板!新進的這種果酒賣多少錢啊?”
“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跟凌潭交代了一句,就往吧台走去了。
等他說了沒幾句話再回到這個小角落時,卻一愣,那個空蕩蕩的椅子上早沒了人影。他往門口看去,正看見凌潭匆匆地往遠處走。
他看看那愈發黑沉聚攏的烏雲,想問“你去哪兒?”話到口頭又咽了回去,繼而大聲喊道:“凌潭!拿把傘再走!”
“不用了!”凌潭只是微微側頭,嘴角咧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光影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樊盛一時看的失了言。
樊盛目送著他走遠,天上突然閃過一道白光,隨即雷聲便轟轟而來,雨點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
他站在門口,細不可聞地輕歎一聲。
今年的雷雨真是來的格外的早。
第15章 別恨我
衛重霄剛停好車,在雨中小跑進樓門。然後抖抖身上的雨水,坐電梯上樓。
他住的小區還算高檔,一層兩戶,一個電梯隻到一戶,封閉性極強。
電梯門剛一開,他就看見家門口杵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家的門。
衛重霄都沒來得及反應,下意識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人,他不想承認也不行。
而他也突然發覺,他到現在也沒有取消凌潭進出自己家門的權限。
凌潭察覺到有人,扭過頭來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
“......”
衛重霄看著他泛紅的面龐,以及略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就知道這人又喝大了。
這場景和幾年前不甚相似,不過衛重霄不想回憶往昔。
四年前,他就站在這裡,面對著喝高了的凌潭,不記得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他們就跟連體嬰一樣進了屋,然後莫名其妙地...滾上了床。
都是二十多歲大男人,倒也沒什麽好糾結的。
只不過如今凌潭這個模樣,和他記憶裡的場景漸漸重合。而他白天剛把凌潭罵了一頓,現在這人杵在他面前,他隻覺得尷尬不已。
但心裡的波濤洶湧並沒放映在臉上,他依然是那副毫無表情的冷冰冰的樣子。
然而醉了的人並沒有這些複雜的感情,凌潭就那樣用微微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略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再也不會相信我了。”
衛重霄低頭錯過了他的目光。
“我知道我錯了,錯的離譜。我真的做了太多太多錯事......我會改,我會離你遠一點。”
“你能別恨我嗎?以後把我當普通同事一樣,可以嗎?”
衛重霄的心頭湧上一股別扭的情緒:“...自然。”
“我知道了。在我...我走之前,我...能抱你一下嗎?就一下。”凌潭這話說的磕磕絆絆。
衛重霄側頭聽著窗外傾盆的大雨聲,神情都有些恍惚。他隻覺得渾身都僵硬不堪,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凌潭已經俯身上來,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手穿過他的雙臂,輕輕地靠在他肩膀上,輕的像羽毛落下。
衛重霄又愣了片刻。從凌潭身上飄來的洗衣液清新的氣息飄進他的鼻腔。
他曾經覺得像凌潭這樣騷氣滿滿的人,身上總會帶著那些雜七雜八的男士香水味,但其實他沒有。
但他又忘不了四年的再見時,凌潭戴著那枚熠熠發亮的耳釘,舉著剔透的紅酒杯在他眼前晃的樣子。他的襯衫隨意地扎在褲腰裡,臉上掛著近乎虛偽的笑容。
凌潭這個人,就是在你已經對他的招搖感到無比厭煩之時,又露出幾分內斂的反差來,仿佛這才是他真正的內心一般。
衛重霄想,我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他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將手搭在了那人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凌潭微微低了頭,在他脖頸上仿若無意般印了個吻。然後含著笑意起身,瀟灑地向後退去。
“拜拜。晚安好夢。”
“......”衛重霄看著他的手按下了電梯按鈕,“外面雨很大。”
凌潭背對著他,嘴角的笑容越揚越大。他在想,衛重霄真的是個心軟的人,下意識地對別人好,哪怕他上午剛跟自己發過火。
“不用了,謝謝,”凌潭一隻腳踏進了電梯門,“我回家喂貓。”
他離去的身影很瀟灑,就像四年前一樣。那時衛重霄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衣角甚至帶起一陣風,似乎不為身後的任何事留戀,來去自如。
而如今衛重霄仿佛出現了錯覺,他看著那個曾經讓他無比心寒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那人或許...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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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的隔音效果實在不如曾經的房子。凌潭在床上輾轉反側,聽著樓上小兩口吵架,夾雜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腦海裡紛亂複雜的思緒,這一宿都沒怎麽睡。
好不容易睡著了,他就開始做夢。夢見一個五十來平的小房子裡,一家三口熱熱鬧鬧地吃著飯,小男孩將滿分的成績單遞給媽媽看,得到了她讚許的眼神和一個輕輕的吻。
“我們小淵真棒!是上清北的料!”
凌潭慢慢走近,看清了自己父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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