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挑著想回的,挨個都回復了。
最後只剩下陸昭,孤零零地躺在最下方。
夏余靠在衣櫃上,想了想,還是準備客氣地說一句“謝謝”。
可是他的字剛打好,還沒有發過去,一道電話就撥了進來。
來電人是“L”。
夏余下意識點了接聽。
“喂,”他把手機放在耳邊,雖然明知道許詹不會知道,但他還是緊張地往試衣間門口看了一眼,他低聲道,“你打電話幹嘛?”
電話那頭沒有馬上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余好像聽見了風聲。
“想聽聽你的聲音,”陸昭說,“也想親口跟你說,生日快樂。” 。
試衣間裡很安靜。
這一句“生日快樂”像是貼著夏余耳朵說的。
夏余不覺握緊了手機,“你就想說這個嗎?”
“不是。”
陸昭頓了頓,問,“你現在方便嗎?只有你一個人嗎?”
“怎麽可能,”夏余說,卻又有點遲疑,“我跟許詹在房間裡。”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是很情願說這句話。
明明之前他毫無顧忌地拿這件事傷害過陸昭,但今天是他生日,他不願意讓誰不開心。
他又說,“但我現在在衣帽間,可以聽你說話。”
陸昭說,“那你現在能去陽台嗎?”
夏余有點奇怪,“幹什麽?”
“先別問,就一會兒,你到了陽台告訴我一聲。”
夏余不明白陸昭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他從衣帽間走了出來,路過臥室,許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卻沒出聲。
夏余推開了陽台的門,裹著大衣,站在了外面森冷的空氣裡。
“我到了。”
“好。”
夏余不明白陸昭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他靠在陽台的欄杆上,下意識往他家樓底下張望。
應該不至於吧……他心裡嘀咕,陸昭最好不要像三流的愛情電影,學男主角等在樓下。
但他很快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愛情電影裡,窮小子去翻富家千金的圍牆,那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那圍牆是門第,是世俗偏見,阻擋了一雙有情人。
可是陸昭等在他樓下,什麽也得不到,連愛情也沒有。
這棟別墅裡住著都是他的家人,還有他合法的丈夫。
陸昭等在外面,只會有難堪。
“你到底想幹嘛啊,”夏余無聊地揪著自己的毛衣袖子,“沒事兒我就回屋了。”
“別。”陸昭這次回答得很快,也不知怎的,夏余第一次從陸昭冷霜一樣的聲音裡聽出生澀,像高中生在等暗戀對象的約會首肯那樣生澀。
他聽見陸昭說,“夏余,你抬頭看看。往榮利廣場的方向。”
榮利廣場是夏余家旁邊的廣場,平日裡人來人往,今天卻沒有新年倒數的活動,到了這個點,已經漆黑一片。 。
夏余不知道陸昭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抬起頭,“我看了,怎麽了?”
陸昭沒說話。
夜風從夏余耳邊吹過。
他正疑惑著,卻發現也不知道哪一刻起,天空中燃起了第一顆小小的火焰。
而後是更多的火焰,星星點點,一隻一隻都飛上了天空,點綴在漆黑的夜幕上。
飛在空中的是一隻隻無人機孔明燈。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無聲地飄蕩在空中,數量眾多,卻又分得很開,沒有密集又擁堵的感覺,隻像落了滿天的星子,卻又把這一片區域都照亮了。
夏余怔住了。
他握著手機,手機裡安靜無聲,卻又好像能聽到手機裡也傳來風聲。
“生日快樂,余余。”陸昭在手機裡輕聲說,在這一刻,他的聲音仿佛從冰融化成了水,汩汩地流淌過來,“能跟你一起過新年的第一天,我很高興。前面的那麽多年,我都沒有跟你一起過生日,對不起。”
而如今,已經是他和夏余認識的第七年。 。
夏余無言地望著這漫天的孔明燈,夜深人靜,他的家裡人應該都睡了。
沒有誰會看見這廣場上方飄蕩的燈火,慢悠悠綿延向遠方,像一條長長的銀河。
無聲也無息。
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禮物。
他輕聲問陸昭,“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
但他心裡好像又知道答案。
前幾年,有一次陸昭出差,他也跟著去,那時候正是他生日後第二天,還在元旦假期裡,旁邊有個景點,晚上有舉行放燈活動,他就也過去湊了熱鬧。
但旁邊都是情侶成雙成對,他形單影隻,未免有點可憐。
所以他打了電話,問陸昭能不能來,他怕陸昭不願意,低聲說就當是彌補沒來參加他的生日會。
但陸昭說他還在開會,沒有空。
最後他一個人孤零零放了那盞孔明燈。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在上面寫下了所有與陸昭有關的願望。 。
陸昭抬頭望著燈,那些燈火飄得越來越遠,映在眼中,也只有小小的一簇。
他看著這些燈,又想起五年前他出差去南石,等他趕到廣場的時候,孔明燈已經放完了,人群也散了,只有夏余,還孤零零的在原地等他。
可他那一回,其實是願意陪夏余放燈的,他是真的被導師拖住開會,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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