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又給顧彥棠的碗裡添了好多菜,說道:“小棠,我也知道過去很多事,對不住你,你在我們家吃了太多苦了。”
顧彥棠趕緊搖頭道:“姑姑,沒有。”
姑姑往後攏了下自己的滿頭銀絲,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地說道:“小棠,我想和你說,這些年我早就想通了,他的死不能怪你。”
顧彥棠端著碗的手開始不住的抖。
“我們家雖然窮,但是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永遠都是你的家。你不知道當年你爸爸對我可好了,就像你對小珍一樣好。”
“姑姑……”顧彥棠怔怔地望著她。
“你不知道姑姑知道你考上了大學特別高興啊,你爸當年就是個讀書的料,特別聰明,可是家裡沒錢,他就每天放牛的時候聽著那些學生上課,聽著聽著就犯傻了,然後到處找牛……他都是為了我們,才輟學的啊。”
“……”大概是很少聽到自己父母的一切,顧彥棠的臉上竟然還有幾分錯愕。
“你讀書我們沒幫上什麽忙,你一個人在外面太苦了,我聽說還坐過牢。”姑姑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顧彥棠起身去把姑姑摟在懷裡抱著,搖著頭說道:“不不,我沒坐過牢,只是進過少管所,而且我一點也不苦。”
然後小珍也哭了,溫殊隻好一會安慰這個,一會安慰那個,一頓飯吃得大家都淚眼汪汪的。
晚上自然還是顧彥棠和溫殊一起睡,兩個人草草洗漱完畢之後,顧彥棠就拿了藥油過來給他擦。他手的力氣很大,摩挲得十分用力,溫殊實在忍不住了,發出一陣陣鬼哭狼嚎的怪叫。
“哎呀,你能不能別弄了。疼啊。”溫殊又叫道。
“不好好弄下明天會腫的哦,會腫得鞋都穿不上。”顧彥棠說道。
溫殊一叫顧彥棠就笑,叫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因為那聲音特別像是在做那事兒的時候,有一方被施虐的那種叫聲。
今天一天運動量超大,溫殊又扭傷了腳,顧彥棠幫溫殊擦了身,自己簡單洗了下,兩個人就互相抱著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因為土房子隔音不好,溫殊聽到了隔壁母女兩個在小聲聊著天。但是因為他聽不大懂方言沒有聽懂多少。再看身邊的顧彥棠,呼吸均勻,似乎早已進入了深眠。
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聽到什麽補課費之類的,心想這個也是正常的,教初三的老師也是人,暑假裡既然是補了課,是應該拿著相應的酬勞的。
心想著自己身上不知還有多少錢,多留些給他們吧。畢竟人家這幾天招待他們花了不少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溫殊是在一陣雞叫聲中醒過來的,醒來卻發現顧彥棠早已不見蹤影。
然後溫殊就看到了擠好牙膏的牙刷,洗臉水也打好了。
洗漱完畢之後,溫殊單腿跳著走出了臥室,看到了在外屋那張破落又斑駁的木桌上寫作業的小珍。小珍一看到他醒了,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去廚房端了一碗放在鍋裡保溫的面疙瘩湯。
裡面飄著幾根不知叫什麽名的青菜,還放了一點土豆片,但是可能因為溫殊餓了,覺得真心好吃。
溫殊邊吃邊和小珍說著話:“這個是你做的嗎?”
小珍搖了頭,說道:“不是,是我哥做的。”
“那他去哪兒了?”
“他去山上砍柴了啊。五點多就出門了。”
溫殊把那碗面疙瘩湯吃得連一口都不剩,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現在已經七點了啊。不知他們十點多的高鐵來不來得及。畢竟還要轉幾次車呢。
溫殊盯著小珍正在寫的作業發了一會呆,默默把她本子上寫的學校名字和地址給記住了。
沒想到說話間,姑姑和顧彥棠兩個人已經回來了,顧彥棠的背上還背著好大一捆柴。
溫殊走之前到底是想起了昨晚的事兒,他掏出自己的錢包,把裡面的現金幾乎全拿出了,這幾天花了一些,只有一千多了,他拿了兩百做路上路費,剩下的八百都交給了姑姑。
顧彥棠有點吃驚,滿臉都是一言難盡的複雜神情。姑姑一直推辭著說溫殊到她家又提東西,又給錢,實在是太客氣了,說什麽都不要。
於是溫殊把錢放在桌子上,說道:“昨晚也沒有聽清,也不知道補課費到底需要多少,如果不夠的話,給妹妹去鎮上買幾件衣服吧。現在的小姑娘都愛美呢。”
小珍大概是沒想到溫殊會這麽說,可憐巴巴地看著媽媽。
大概是買衣服的這話深深打動了她。她幾乎每天都穿校服,就連今天不用上課的日子她也穿著校服,因為其他衣服實在是太破了。
姑姑見狀,終於歎了一口氣,又去看顧彥棠,顧彥棠點點頭示意她收下。
姑姑對顧彥棠說道:“你可要對人家好點,你這朋友對人實在是太好了。”
顧彥棠笑道:“那當然!”
看著這兩人的笑容,溫殊心裡隱隱有點擔憂。要是姑姑知道顧彥棠和自己是那種關系,還會對他那麽好嗎?
多半是不會的,不過按照這家人的性格來看,也不會有多麽劇烈的反對,畢竟她也不是顧彥棠的親媽,沒有這個立場也沒有這個能力。
再過個幾年,顧彥棠再向她慢慢灌輸一些新的觀念,如果她們以後能夠像溫勝利一樣默認他們,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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