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聯系了海城的學校,給他轉學。”
“不行,我不轉學!”
“這事由不得你!”
十幾年貌合神離的夫妻頭一次站到了統一戰線上:“還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什麽都能做主了?”
“昨天晚上看你們兩個在樓下,我都覺得髒了我的眼睛!”
“天高皇帝遠的那一套在我這一點都沒用,我照樣還是你老子!照樣能管得了你!”
“管我?你現在知道管我了?”
沈瀾指著面前仿若陌生人的父母,紅著眼眶冷笑道:“你們現在,真是夠可笑的。”
“如果想管我,那我出生之後為什麽把我扔在爺爺奶奶家不聞不問?”
“爺爺意外去世,奶奶沒辦法照顧我的時候你們在哪?”
“小時候我受村裡孩子欺負,被罵沒爹沒娘,把我扔進河裡的時候你們在哪?”
“我肺炎發高燒不省人事,進ICU,醫生幾次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你們又在哪?”
“就連我七歲的時候被你們帶回家,還是因為奶奶去世,當地政府聯系你們的!”
“你們要真想管我,那時候幹什麽去了,現在來放這個馬後炮?!”
“你小子特麽的簡直狼心狗肺!”沈浩哐地一下把手機扔到旁邊的櫃子上,臉色已然因為過於氣憤而變得通紅,“老子要是不管你,你能過上現在這樣的日子?!”
“要不是老子給你錢,你現在能穿得起名牌衣服名牌鞋,能有這麽多錢供你揮霍,能讓你有這個本事站在這跟我叫板?!”
“我告訴你,老子斷了你的錢分分鍾的事,別在這跟我不識好歹!”
“我不在乎!我現在叫你們一聲爸媽,只是為了那一點可憐的血緣關系,而不是你那副所謂的錢財論調!”
沈瀾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蹭到衣服上,瞬間就染紅了一片。
“就算沒有錢,我一樣可以生活,什麽品牌衣服鞋子我都不在乎,二十塊錢地攤貨一樣可以穿,三塊錢鹹菜饅頭一樣都能過!”
“你們現在想讓我轉學,不就是覺得我讓你們在別人面前丟臉了嗎,不然你們一年到頭電話都打不了一個的人,哪有功夫管我的死活?”
“說白了,我和淼淼不過都是你們的工具人而已,你們隻想把你們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強加到我們身上,隻想讓我們給你們撐個面子,至於我們是什麽想法,我們過的怎麽樣,你們絲毫都不關心,反正給了錢就能心安理得。”
“你胡說八道!”
“誰心裡有鬼誰知道!”沈瀾不甘示弱,始終都不肯低頭,“你們要是真的還有點感情在,就不會不知道爺爺是怎麽去世的,也不會不直到兩位老人埋葬在哪,忌日究竟是哪一天!”
多年情緒一朝爆發,沈瀾幾乎將自己心裡所有的隱忍全都控訴了出來。
看著面前兩個人偽裝的成年人的面具一點點破裂,沈瀾心口滴血的同時又感到格外的暢快,仿佛多年的腐肉被快刀剜出,盡管疼痛無比卻切斷了持續蔓延的可能。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渴求並且想要維持的那點親情不過是一廂情願,如今徹底斬斷了念想,反而一身輕松。
沈瀾靠在房門上,用紙巾捂住額頭上的傷口,臉上露出淒涼卻又扭曲著痛快的笑容,一字一句都分外堅定。
“最後說一遍,我絕對不可能轉學,只要賀琛不放手,我也絕對不會和他分開,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另外,如果你們想斷了我的錢,停了我的卡,不願意再管我們兄妹兩個,大可以付諸實踐,反正養了淼淼這麽多年,我也都習慣了,再養十幾年也沒什麽問題。”
“你們也別想在背後搞什麽動作,把我逼急了,我什麽都豁的出去。”
砰——
沈瀾關上房門轉身離開,流下的血跡已經有一部分乾涸變成了黑褐色。
眼瞧著紙巾依然被鮮血浸透,沈瀾乾脆把外套脫了下來捂在腦袋上。
電梯逐漸降到一樓,他忍著腦袋裡的眩暈準備到小區門口打車去趟醫院,可他剛拐過彎,迎面站著的身影卻令他愣在了原地。
“琛哥,你怎麽還沒……”
話音未落,沈瀾忽然落入了一個充滿溫暖的懷抱中。
近距離的接觸,沈瀾敏銳地感受到了賀琛手上的力道和身體上的顫抖,那是一種刻在心口的疼痛,難以言說的情緒只能用沉默的行動來表達。
春日微風拂過,兩人緊緊相擁。
從打車去醫院到包扎傷口,賀琛幾乎寸步不離,他緊緊握著沈瀾的手掌,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的人就會煙消雲散。
沈瀾的傷口被砸得不深,只是表面創傷看起來比較猙獰,醫生給他縫了五針,確定沒什麽問題之後才放他們離開。
折騰了一下午,待到他們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天邊已然染上了半邊紅霞。
現在沈瀾正和家裡鬧得不可開交,為了避免矛盾繼續激化,賀琛把人帶回了自己家。
房門哢噠一聲被打開,喬安聽見聲音從廚房探出腦袋,看見沈瀾額頭上纏著的雪白紗布,她忍不住皺起眉頭,連忙關了火,匆匆從廚房出來。
“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傷成這個樣子?”
“我沒事,謝謝喬阿姨關心,就是不小心磕門框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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