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扭傷如果嚴重了,確實很有可能會造成骨頭或者韌帶問題,不可以忽視。”
醫生輕輕觸碰著沈瀾的傷處,開口問道:“這裡疼嗎?”
“不疼。”
“這呢?”
“有點,但也不算疼。”
“那這個地方呢?”
“嗷,疼疼疼,”最鑽心的位置突然被觸碰到,沈瀾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整張臉都快擰到一起去了,“這個地方最疼!”
“這樣呢?”醫生又捏著他的腳踝轉了轉,繼續問道,“會覺得難以忍受嗎?”
“這樣倒還好,不算很疼。”
“那看來沒傷到骨頭,不算太嚴重。”
醫生站起身摘下一次性手套,走到旁邊的小冰箱裡拿出醫用冰袋遞給賀琛:“先給他用冰袋冷敷,可以暫時降低疼痛感,待會兒再去拿雲南白藥用上,二十四小時之後可以換成熱敷,過幾天就沒什麽大礙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上打字,剛把單子開好,醫務室外又被攙來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學生。
“醫生,我同學剛才跑長跑體力不支摔倒了。”
“先把他扶到這邊床上,”醫生指著隔壁的床位,同時扭頭對他們兩個匆匆囑咐道,“那邊有毛巾,記得墊一下,避免凍傷,冷敷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鍾就可以用藥了,不要時間過長。”
話落,醫生便迅速走到了另一個床位旁,同時拉上了隔簾。
一時間,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了沈瀾和賀琛兩個人。
賀琛拎著冰袋輕咳一聲,伸手拿過小塊毛巾將冰袋仔仔細細地包裹起來,剛準備握住沈瀾的腳踝替他冷敷的時候,沈瀾卻倏地把腳縮了回去,同時又把冰袋從賀琛的手裡拿了過來。
“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可以。”
沈瀾冷著臉嘟噥著,可他自己下手沒輕沒重,剛把冰袋放到腳踝的位置上,自己便被冰的打了個哆嗦。
“我來吧。”
賀琛輕歎一口氣,伸手把沈瀾手裡的冰袋接過來。
剛開始沈瀾還拚命拽著不肯松手,兩人來回拉扯了將近一分鍾,冰袋才重新回到賀琛的手裡,可沈瀾卻固執地別開了腦袋,說出的話也不是什麽好言好語。
“幹嘛,伺候人上癮啊?”
“之前看你被別人照顧不是挺享受的嗎,怎麽居然還能有使喚的動你的時候?”
“外邊的比賽不是還沒結束呢,不用念加油稿了?趕緊滾回去,別在這礙我的眼。”
“高一學弟在,不會出問題。”
淡淡的聲音飄進沈瀾的耳朵裡,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沈瀾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仿佛心裡隱隱懸著的什麽東西悄悄落下來了一般。
賀琛專注地替沈瀾的腳踝冰敷,白皙的皮膚和那塊紅腫形成鮮明的對比,落在賀琛的眼中讓他控制不住地心口抽疼。
兩個人的沉默讓空氣陷入無邊的安靜當中,隔壁交談的聲音時不時地傳來,一直過了好幾分鍾,賀琛才終於開口道:“還疼嗎?”
他的詢問並未得到回答,沈瀾繼續沉默著,像是拒絕溝通一般不肯開口。
可賀琛卻並未因為沈瀾的拒絕而停止接下來的話題,他輕歎一口氣,偏過頭對上沈瀾的視線,輕聲道:“還在生氣嗎?之前的事情,我騙了你,是我的錯。”
“其實,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賀琛垂下眼眸,斂了眼中的落寞情緒,輕笑道,“自從我父母去世之後,除了我小姨一家,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關心過我了。”
清冽的聲音飄飄然地鑽進沈瀾的耳朵裡,卻直擊沈瀾的心口,讓他原本壓抑在心裡的委屈瞬間全都爆發了出來。
“那也不是你騙我的理由!”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在有限的空間內回蕩著,就連隔壁的醫生和靠在窗邊的女生都忍不住從隔簾縫隙裡悄悄探出了頭。
“有什麽話不能說清楚,非要來這一套?”
“從小到大,除了我爺爺奶奶和沈佳淼,小爺我還沒這麽伺候過別人呢,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在騙我,虧我還把你當兄弟!”
沈瀾泛紅的眼眶仿佛暴露了脆弱的小刺蝟,讓賀琛忽然意識到,其實在沈瀾的心裡,或許他的位置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得多。
“都是我的錯,”面對沈瀾的怒火,賀琛選擇了全盤接受,甚至臉上都沒有什麽不悅的表情,“那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
此話一出,沈瀾忽然沉默下來,他緊緊地盯著賀琛那雙深邃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別過臉,別別扭扭地說道:“上次的那兩杯楊枝甘露,我沒喝到。”
聽到這話,賀琛先是一愣,帶反應過來之後,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
“好,我重新買。”
“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別磨磨唧唧的像小姑娘似的。”
“好。”
兩個人持續了一周的矛盾終於在此刻盡數消釋,賀琛重新拿起冰袋替沈瀾冷敷,手上的動作也愈發輕柔。
沈瀾看著自己腫的像饅頭似的腳踝,咬了咬牙憤憤道:“人要是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小爺跳了那麽多次遠,居然在比賽的時候失了手,好巧不巧的就踩到了沙子上,嘖。”
聽到沈瀾的話,賀琛的動作忽然頓住,他抬起頭對上沈瀾的眼睛,沉聲道:“不是意外,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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