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嘴角的弧度緩緩收回來,垂下眼睛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哥哥,我就想喝一點米湯。”
“好。”紀謙應了下來,知道他可能腸胃不舒服,也沒勉強他吃東西,只是熬了些濃的米湯給他。
米湯很白,用糯米、大米一起熬出來的,很香甜,沒有放特別多的糖,只是薄薄加了一點,白洋抱著碗自己慢吞吞地喝光了。
晚上紀謙拿出盆和毛巾,用溫水打濕給他擦了一下身子。
白洋只是看著他垂眸做這些瑣事,突然開口問道:“哥哥,不找一個護工嗎?”
紀謙還在給他擦手臂,聞言頓住了,濕熱的毛巾貼在手臂內側,只是溫度好像斷層一般,傳遞不過來。
他開口問:“我弄痛你了嗎?”
白洋連忙搖頭,坐在床上看自己的腳。
紀謙給他端了盆熱水過來,握著他的腳放下去,泡在熱水裡面。
盆裡的熱氣往上飄著,打濕白洋的眼睫,他低聲說道:“太麻煩了。”
紀謙停了許久,才給他繼續擦胳膊:“沒事。”
第三天,醫生來給他換藥,小腹上的紗布揭開後,白洋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切口很小。
陳清霖他們也過來了,看見白洋腹部的傷口,他生得白淨,腹部有紅色的傷口,看起來格外醒目,他一臉心疼:“羊咩咩,還痛嗎?”
他的消炎針和止痛針一直在打著,雖然今天的止痛針沒有打那麽頻繁,但是傷口也沒有第一天那麽痛了,就搖了搖頭:“不是很痛了。”
許銳看他這麽乖的模樣,拿出給他帶的雞蛋羹過來:“我們在店子裡買的雞蛋羹,上面還有一點點肉茸,吃一點嗎?”
白洋看見這黃色的東西,搖了搖頭:“我還是想喝米湯。”
尹玉春帶了幾瓶昂貴的祛疤膏:“要是有疤就塗這個,可以消除傷疤的啊。”
會有疤嗎?
白洋以前也是不在乎自己的傷疤的,但是這個地方留疤,會不會很不好看?
他的褲子往下褪去一點點,看見下腹部的毛毛都沒有了,本來他就體毛很少,陳清霖調侃兩句:“羊咩咩,你不會下面都光禿禿了吧?”
白洋掛在床邊的腿伸過去踹他一下,是又怎麽樣?
本來做手術就是要剃掉的。
這是正常現象!
不過之前紀謙幫他扶著上廁所的時候,也沒有多看什麽,光溜溜的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他往旁邊看去,只見紀謙坐在椅子上,也在低頭看自己的傷口,看了許久都沒說話。
他想起晚上的時候,紀謙好像也有出去,回來時還帶著一點點煙味。
是在路上碰到的煙味,還是紀謙自己去抽煙了啊?
紀謙明明是不抽煙的一個人。
他勉強鼓著臉,配合朋友的調侃:“過不久就會長出來的!”
陳清霖笑了兩聲:“剛出來刺刺的,小心扎到別人哦。”
白洋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漲紅著臉踢他,扯動了傷口。
紀謙一把撈住他的小腿,放在身上,皺著眉和陳清霖說:“不要逗他。”
“哦,好的。”陳清霖小心地賠罪,“不要生氣啊小羊。”
白洋看紀謙皺著眉,剛剛臊紅的臉又淡了下來,那些熱氣都散去了,只是靜靜地換藥。
晚上他還是隻喝了米湯和一點流食,沒有多吃什麽。
倒是紀謙問他:“不多吃一點嗎?”
白洋連忙搖頭:“不要,不想吃。”
不過也只是術後第三天,醫生也是建議少量多吃,不要吃太多了。
等到第四天、第五天,白洋都只是吃一點米湯的時候,紀謙緊皺著眉頭問他:“為什麽不多吃一點?”
就連煮過來的燕麥無花果粥,白洋也只是淺淺地吃了幾口,一碗都沒有吃完,小瓷碗裡面還剩了大半。
白洋坐在床邊上,有些小心地看了紀謙一眼:“我不太想吃粥......”
“那吃蒸水蛋嗎?山藥羹呢?”
白洋還是搖頭,小聲說:“我就喝些米湯,不可以嗎?”
“不可以。”紀謙第一次拒絕他。
白洋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垂著的發絲搭在額頭前面,顯得有些可憐的樣子。
紀謙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伸手附上白洋的側臉,讓他抬起頭來,似是歎了口氣:“乖寶,告訴哥哥,為什麽不想吃,好不好?”
聽到紀謙輕聲哄著自己,白洋突然眼眶紅了,眼裡蓄了很幾天的淚水憋不住一樣,突然就掉了下來,大滴的大顆的眼淚掛在眼眶上,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他憋著氣,努力給自己吸氣,但是怎麽也止不住自己的淚水,溫熱的淚珠一顆顆地順著下巴落在紀謙的手腕上。
紀謙雙手捧著他的臉,用指腹輕柔地給他擦拭眼淚,眉頭輕蹙:“怎麽了?傷口痛了嗎?”
指腹擦過眼下,溫熱的指腹上有指紋的摩擦,白洋一邊掉眼淚,一邊搖頭。
上一次白洋這麽難過的哭,還是在輪船上的時候,在他懷裡卸下防備和堅持,大聲嚎哭,哭訴著種種不公。
現在他只是含著大顆的眼淚,沉默地一顆顆掉落,好像比那個時候更讓人心疼,紀謙心下一抽一抽的疼,眼含疼惜:“是怎麽了?哥哥凶你了?”
白洋噘著嘴,嘴唇微微嘟起來,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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