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加睜圓眼睛,“嗯?送我的還不給我看?”
“你還是先感受相對論吧。”邵江嶼波瀾不驚道,“這漫畫是我要追憶的青春,不是你的。”
“相對論那我不是手拿把掐。”林爾加憤憤不平,馬上自信地翻開了第一頁。但二十分鍾後,他暈倒在了這本書裡,奄奄一息。
“邵江嶼同學,這書我一看就困,你還會愛我嗎?”他趴在桌上小聲嘟噥道。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你不識字我都愛你。”
這時,掛在書店門口的風鈴響了,進來了兩個背著書包高中模樣的少年,其中一個還穿著寧市一中的校服上衣。兩個人肩膀低著肩膀,說說笑笑地走進了書架間。
高個子壓低聲線笑矮個子,“怎麽今天還穿校服,傻不傻啊你。”
矮個子惱羞成怒,捶他一下,“學校對面的關東煮學生打八折啦!”
林爾加還是趴在桌上,收回偷看他們的目光和偷聽他們講話的耳朵,伸手過去輕輕戳戳對面邵江嶼的手臂,抬眼和他目光相接,“出發去下一站?”
幾分鍾後,他們從寧市一中的後門偷渡進了學校院裡。今天是周末,校園裡空無一人,只有保安大爺窩在崗亭裡打盹。
林爾加拉著邵江嶼的手飛快地跑進了教學樓,探頭又探腦,大有打遊擊戰之架勢,逗得邵江嶼直想把他按在牆上親,但又覺得在這教育聖地有些不合時宜。
終於循著記憶找到了邵江嶼以前的教室,又剛好後門沒鎖,林爾加就美滋滋地拉著邵江嶼走了進去,把他按坐到他高中時期常坐的門邊座位上,然後自己在旁邊坐了下來。
林爾加感慨地摸摸面前的書桌,這可是他當時花了一套上好的遊戲機才買通來的好位置,讓他能在所有的自由活動課時間都無孔不入地纏在邵江嶼身邊刷存在感。
瞧吧,刷著刷著那不就有感覺了嗎,只不過當時沒能積分變現而已,那老鐵樹早就招架不住芳心暗許了。
“接下來幹什麽?”邵江嶼轉過頭來問他。
林爾加眨眨眼,“先給你看個東西。”
他把包包打開,翻出自己用了多年的小錢包,又在錢包裡翻翻找找,最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小塊紙,上書三個字——“林爾加”。
“我也很深情的噢,留了很多年呢。”他獻寶似的把紙條遞到邵江嶼手上。
“這是我寫的?”邵江嶼抿抿唇仔細端詳,“什麽時候寫的。”
“你第一次批閱我情書時候,只不過我不想聽的那部分被我裁剪掉了,隻留了你寫的我的名字。”林爾加笑,“你當時原話說的是——林爾加同學,我不談戀愛,別浪費時間。”
邵江嶼看著他,過了半晌,輕聲道:“當時糊塗。”
“嘿嘿,扯平啦。”林爾加把紙條取回來重新收好,“我早就在書房裡發現了你也乾過在紙上寫滿名字的蠢事……洋洋灑灑好幾大頁的林爾加啊,比我寫你名字寫得還滿。”
邵江嶼勾起嘴角,默許了此事,平靜地接納了自己當年的悸動被拆穿,不以為意。他看著林爾加扣錢包扣子的可愛模樣,評價道:“現在很少有人用錢包了。”
“嗯唄。”林爾加把錢包放進包包裡,“我也不用了,但是又不舍得丟,就留著裝信用卡和一點點現金,再就是放你的這幅真跡。”
他在桌下拉起邵江嶼的手,“好啦,那接下來,本人要開始乾我當年坐在這裡想乾又不好意思的事了。”
他張開五指,而後他們十指相扣。
邵江嶼垂眼看看,“只有牽手?”
“對呀。”林爾加點頭,“流氓只是我的保護色,我當年其實可清新了。每次你做題的時候,我就想牽住你空出來的左手,忍得我心裡癢癢的。”
邵江嶼撐著下巴看他,晃晃他的手,問:“那你知道我做過什麽嗎?”
“做過什麽?數學題?”林爾加茫然,“我天天都來,你在我面前什麽作業都寫過。”
“不是。”邵江嶼搖搖頭,表情好整以暇,慢條斯理地揭開謎底,“趁你趴在這睡著,我……”
林爾加一頭霧水不明就裡,忽然被拉過去輕輕親了一下臉蛋。
“嗯?”林爾加驚訝道,“你在學校裡也偷親過我啊?”
邵江嶼坦白道:“太可愛了,鬼使神差。”
“搞了半天你才是流氓。”林爾加羞憤不已,“表面冷冰冰,偷著垂涎我。”
“確實沒你純情,也確實垂涎你。”
“……”
午後的陽光透過微張的窗子一縷縷傾瀉而進,在熟悉的書桌上投下光影,風兒溫柔地卷進樹葉的氣味。
整個世界都顯得格外安靜。
以至於沒有人發現,兩個成年人正擠在某一間教室的角落裡悄悄講話,講到最後不覺情動,湊近完成了一個礙於場所而不得不稍顯短暫的親吻。
時間不覺間遊移到日落時分,他們走遍了教學樓、籃球場、食堂、林間小道、小賣部……每一處都承載著他們之間太多未能宣之於口的少年心動,但如今是時候該再次作別了。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來日方長。
終將不必再困於回憶。
林爾加站在高三教學樓前,面向邵江嶼當年最後頭也不回消失掉的那個樓梯口,身後就是高二教學樓。邵江嶼懶驢上磨,剛說要打道回府就要去洗手間,林爾加便站在這裡乖乖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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