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邵仁華給他的教育告訴他今天這樣做不對,他就應該永遠光彩奪目、沉著冷靜、處事不驚、按部就班,他不應該違背父親的安排,做出這麽不合身份的瘋狂的舉動。
但他又不明白這樣有什麽不對。他想見林爾加,想要履行對他的承諾,想要去給他過生日,有什麽不對。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緒,也沒有辦法去下一個定義,但他願意為了林爾加,去所謂地“做錯”一回。
泰西斯西餐廳離他家所在的別墅區很遠,幾乎是在城市的另外一邊,打車過去都要半個多小時,他拚了命地跑啊跑,灌了一身的風,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城市裡的所有街區都漸漸安靜,終於跑到了終點。
他看了眼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他也不敢確定那個小橙子還會不會在等他。
但當他氣喘籲籲地衝進213包房,看到裡面杯盤狼藉之間正醉醺醺趴在桌上哼唧的小孩兒,忽然就覺得,今晚自己一切“大逆不道”的行為瞬間就都有了意義。
“林爾加……”他走過去,坐在小橙子旁邊,輕聲叫他。他平時很少主動喊他的名字。
聽到他的聲音,林爾加動了動,睜開了眼睛,慢吞吞坐直了身子。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他盯著邵江嶼端詳了好半天,忽然抬手抹起了眼淚,“嗚嗚嗚邵江嶼……”
他哭得和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一樣,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子,讓人心疼。
邵江嶼湊過去給他擦眼淚,動作很不熟練,“對不起,我來晚了。”
“邵江嶼……”林爾加抽抽搭搭地哭,被自己噎住,講話斷斷續續,“你是不是真的很、很討厭我啊……我也不是故意那麽煩人的……我除了搗亂惹事也在好好念書……你、你能不能別討厭我……”
邵江嶼從未像這樣溫柔地和別人講過話,他一下下摸著小橙子柔軟的發尾,“我不討厭你。”
“那你帶我走吧……”林爾加抓著他的衣角,前言不搭後語,“我沒人要,沒人要我。”
邵江嶼把林爾加從餐廳裡背了出來,小Omega就安靜地趴在他的後背上,兩隻手軟軟地圈住他的脖子,醉得一塌糊塗。
林爾加身上橙子味的信息素清清甜甜地、肆無忌憚地滲了出來,引得餐廳裡好幾個Alpha都有些躁動地看了過來,卻又紛紛被邵江嶼凌厲的眼神嚇退。
邵江嶼把林爾加背到附近公交站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末班車已經開走很久,這裡空無一人,只有清爽的夜風一陣陣卷過。
林爾加靠在邵江嶼的肩頭,閉著眼睛哼唧。邵江嶼從他衣服口袋裡翻出手機,給林成海打了電話,說自己是林爾加的同學,林爾加喝多了,叫他來接自己的兒子。
然後他又給自家司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具體位置,麻煩他來接一下自己。家裡那邊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翻窗逃跑的事,等下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陣軒然大波。但他不在乎,見到了林爾加,就都值得。
掛斷電話以後,他把手機在林爾加兜裡揣好,垂眼看看肩上乖巧可愛的小酒鬼,覺得心情不錯。十七年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牽動他的心。
“邵江嶼……”林爾加閉著眼睛小小聲嘟噥道。
“嗯?”少年溫聲回應。
林爾加咂咂嘴,“我是真的喜歡你……”
邵江嶼頓了一下,“我也喜歡你。”
“騙人。”林爾加不滿地皺皺眉,“我不信,你是大騙子,說話不算數。”
話音未落,忽地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卷著崖柏木香的溫熱呼吸倏地湊近,在他嘴唇上溫柔地輕輕地親了一下。
林爾加依然沒能睜開眼睛,以為自己做了了不起的美夢,醉乎乎地打了個小小的酒嗝,笑嘻嘻道:“……信、信啦。”
就像是和尚破了戒,邵江嶼端正地坐好,不敢再動作一下,心臟的跳動人生第一次因為緊張心動和點點喜悅而失去了平靜的節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這是他和林爾加交換的第一個吻,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當然了,當晚的月亮、昏暗的路燈、公交的站牌、凌晨的夜風也知道,而酒醒的林爾加並不知道。
第二天,宿醉的林爾加昏昏沉沉了一天,頭疼得分分鍾想腦袋碎大石,趴在書桌上難受了一天,也忘了去問昨夜到底是哪個好心的兄弟替他聯系了老林來接他回家,讓他不至於像個失戀的失足少年似的露宿街頭。
那個夜晚對林爾加來說實在是不堪回首,被放了鴿子,孤獨寂寞冷,淒淒慘慘戚戚,所以過後也從來不願去回憶。
如果他能夠知道,那天晚上他心上的少年衝破了自己過往的桎梏不顧一切地跑過大半個城市來見他,甚至偷走了他的初吻,六年後的他可能也就不會這樣沒有安全感。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發生過的事情永遠都不會重頭來過。
“加加,在忙什麽?”
邵江嶼洗完澡擦著頭髮從浴室裡走出來,見林爾加正坐在床上很認真地擺弄著手機,湊上前問了一句。
“我在編輯朋友圈,沒想好要說點什麽。”林爾加回答,抬起頭看他,“我正要問你呢。我想把玫瑰和蛋糕的照片發條朋友圈留作紀念,你介意嗎?介意的話我就僅自己可見。”
“我不介意。”邵江嶼在林爾加身邊躺下,倚靠在枕頭上,想了想,試探著把他攬進了懷裡,“我很開心,你要告訴所有人你有Alph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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