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你敢動他一下試試!”邵江嶼氣紅了眼,一拳砸在書桌上,青筋四起。
“為了你好。”邵仁華抿了一口茶,大有勝券在握之感,“我動不動他,決定權在你啊,兒子。”
十八歲的少年攥緊了拳頭,沉吟了半晌,終於低下了頭,聲音裡帶著無盡的落寞和痛苦,淡淡地說:“好,我不跟他談戀愛,別動他。”
沒想到第二天,剛拍完畢業照,在他正心神不寧地思考著該怎麽躲開林爾加的時候,那個人就那樣神采奕奕地出現了,站在午後的陽光裡,在人群熙攘之間,勇敢無畏地大聲喊著——“邵江嶼,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那麽乾淨好看,那麽令人心動,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校霸,他卻不能夠觸碰。這麽好的一個人,經他一碰,可能就要碎掉了。
邵江嶼想,林爾加的身世一定讓他受過很多苦吧,一個從小就沒有被多麽用力愛過的人,該有多喜歡他,才敢在全校面前對他表白。
而面對著這樣純粹熾烈的愛,心裡揣著父親的威脅,邵江嶼只能面無表情地一步步走向對方,冷眼看著小朋友帶點討好地把情書玫瑰巧克力一股腦兒地遞到自己面前,滿眼的期冀和喜歡。
他多麽想全部都接過來,然後把這個小橙子整隻抱進懷裡。但最後,他卻只能做回一開始性情淡漠的自己,下最狠的心,用最冰冷的語氣回絕與貶低他的心上人:“我不喜歡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讓我很丟臉。”
那封情書被他扔進了噴泉池裡,玫瑰花和巧克力也被他冷漠拒絕,他決絕地轉身,在林爾加的注視裡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那一刻窒息又漫長,他長到十八歲,從未這麽忤逆過自己,也從未如此心痛難耐。
小橙子在他身後舉著喇叭大喊:“不識抬舉!老子我不追啦!走好不送!高考加油!畢業快樂!”
他把每個字都揣進了心裡,卻不敢回頭,只能不停地往反方向走,按照邵仁華卑鄙的指令走回原本麻木不仁的自己——是我不識抬舉,但我要你周全。
夜裡,他近乎狼狽地在噴泉池裡尋找那封情書,在晦暗的光線裡猛然看到白天那支他沒接過的玫瑰也四分五裂地浮在水面上,像他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愛情一樣,就那樣香消玉殞了。
在北市讀大學的那幾年,李木晚隔三差五地就會跑來他的學校找他,學校論壇裡議論紛紛,都以為李木晚是他的Omega。他懶得解釋,但有意回避,李木晚察覺後氣得要命,卻不敢再向邵仁華告狀,生怕被邵江嶼討厭。
邵江嶼不想耽誤了李木晚的大好年華,清楚明白地和她說過無數次,他永遠不會喜歡她。
“你在江市有個喜歡的Omega,是不是?”有一次李木晚氣勢洶洶地質問他。
“是。”他坦蕩蕩地承認,“暗戀。”
“你喜歡你倒是追啊!”李木晚破罐破摔。
邵江嶼隻搖搖頭,“還不是時候。”
邵仁華已經開始陸續地讓他接管邵氏集團的業務,他在全國最頂尖的學府裡用盡所有力氣來錘煉自己,正在一點又一點地強大起來。
等他把邵氏集團全盤接過,真正成為執掌大權獨當一面的總裁,邵仁華就再也沒有辦法威脅他了。到了那時候,如果林爾加還願意要他,他就再也不離開他。
他有時候會發了瘋似的思念林爾加,想念那個人身上橙子味的信息素,想念他純情又狡詐的語氣和表情,想念他折給他的寫滿他名字的紙飛機,想念他喊他名字時候有點柔軟可愛的尾音。
想得受不了,他就會偷跑去看他。
林爾加高三的時候,邵江嶼跑去給他放煙花和孔明燈,後來也跑去站在教室後門看過他的後腦杓。小孩兒乖乖巧巧地在聽課,認真地記筆記,寫字一定還是那麽好看,甚至還很夠義氣地叫醒了身邊打盹的新同桌。
林爾加大一的時候,他在秋天的尾聲裡第一次跑去了江市看他,按照之前打探到的信息在校園裡轉了好幾圈,才終於摸清了林爾加上課教室的位置,卻發現他正跟一個Alpha並肩走在一起,兩個人交談著一起走進了樓門。
他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系。同學?情侶?他不願意想也不敢想,差點衝上前去問個清楚,忍了半天才堪堪忍住。
在之後的四年裡,他不知疲倦地輾轉在北市和江市之間,像是某種難以戒除的癮。他並不知道林爾加目前的感情狀態,但只看他一眼,見他在快樂而瀟灑地生活著,就頓覺滿足。
林爾加大學畢業典禮那天,因為航班時間不合適,他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硬座到達江市,從火車站風塵仆仆地趕到現場,見他的小橙子正在往空中撒花,好美。
花瓣好美,人也好漂亮,他滿身滿心的疲憊頃刻間就煙消雲散。
要是在他撒完花瓣之後,沒有一個狀似追求者的Alpha又衝上來送他一束玫瑰的話,一切就皆大歡喜了。
林爾加畢業這一年,他終於徹底接手了邵氏集團,再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愛情。
易感期的最後一天,他躲在家裡獨自承受著黑暗與壓抑,萬般煎熬之中無意間發現近來合作的一家本地小公司因經營不善欠了邵氏款額一千萬,逾期未還,而那家公司姓林。
他知道這大抵是上天給了他機會,讓他能夠抓住這絲生機,跨越過漫長的等待,和他的心上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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