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赫揚像是在思考,許則被他勾得眼神都變認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應該吧。”陸赫揚最終給出回答。
接著他又遺憾地通知許則:“剛剛你已經用掉一個了。”
噩耗來得猝不及防,許則下意識抓住陸赫揚的T恤下擺,語氣有點著急:“為什麽?”
約定應該在雙方都知情後才生效,怎麽能提前就開始?
他才問完,門外忽然響起幾聲敲門聲,每一聲之間都有很規律的停頓。陸赫揚沒有回頭,但表情淡了些,他看了眼手環上的時間,對許則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許則於是安靜地沒有再追問,他戴上帽子,跟陸赫揚一起走出房間,奇怪的是外面並沒有人,而陸赫揚臉上是習以為常的神色。
樓道裡的燈早壞了,許則搭著扶手,陸赫揚扣著他另一隻手臂,帶他上樓梯。開門後,許則把客廳的燈打開,他其實完全站不穩,整個視野都是晃的,但還要問一句:“要不要喝水?”
“不用。”
進了房間,許則在床邊坐下,陸赫揚靠在書桌旁替他打開風扇,說:“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說著就直起身,許則欲言又止,終於在陸赫揚走了幾步時忍不住站起來:“等一下。”
因為頭暈,許則差點摔回床上,只能靠住床沿以獲得一點支撐,他覺得自己剛剛的聲音太小了,怕陸赫揚沒聽見,又說了一次:“你等一下。”
陸赫揚轉過身來,他正好站在燈下,房間裡最亮的那片光從他頭頂傾瀉下來,然後散到房間四周的角落,變得暗淡。
“你之前說,機會已經被我用掉一個了。”許則還在耿耿於懷,一想到自己因為膽小而浪費掉一次機會,他就非常懊惱。
錯失一次機會,就等於錯失了三分之一靠近陸赫揚的珍貴時刻,也就是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三三三無數次循環。
“是的。”陸赫揚說。
“可以不算數嗎?”許則頓時失落,低下頭,很不清醒地嘟噥,“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
久久沒得到回答,許則站在那裡,在電風扇的呼呼聲和樓下的蟲鳴聲中昏昏欲睡。眼前忽地暗了一點,他抬起頭,發現陸赫揚已經走到面前。
“不算數的話,你打算做什麽?”陸赫揚的目光在許則的眉眼和唇之間慢慢掃過,問他。
“你還沒同意。”許則這個時候還嚴謹了一把——陸赫揚如果不同意恢復第一次機會,而自己現在又做了什麽,那就等於是用掉了第二次機會,太奢侈了。
陸赫揚又看了他一會兒,說:“我同意。”
話音落下的同時,許則毫不猶豫、幾乎孤注一擲地朝陸赫揚靠過去,在他的右臉上,接近嘴角的位置,輕輕親了一下。
然後他看著陸赫揚,臉上和眼裡都帶著點笑,是那種喝醉的人常有的,很坦誠又有點傻氣的笑。他的瞳孔少見的亮,分不清眼底是水還是淚。
許則永遠不會知道,這一秒他的眼神和表情,早就勝過一切可以用言語闡述的表白。
第30章
周六,許則從醒來的那刻就開始皺眉,宿醉的感覺很差,他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拿乾淨的衣服洗澡。
把身上的酒氣洗掉,許則站在鏡子前低頭刷牙,一邊拚湊昨晚的記憶。刷著刷著,許則猛地頓住,牙刷從他手裡掉下去。
如果沒有記錯,他昨天滿身酒氣地親了陸赫揚的臉。
許則呆立著,甚至不敢再回憶後來陸赫揚的表情,或者說了什麽,他寧願自己徹底斷片。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衝動更糊塗的自爆行為了。
但陸赫揚到底為什麽要給他那樣的機會?
許則認為陸赫揚是不可能有什麽壞心眼的,不至於閑得無聊用這種方式來戲弄他,可他也的確很難想象陸赫揚會出於同情而給他三個為所欲為的機會,這個邏輯是不成立的。
他在原地低著頭髮了很久的呆,最後把牙刷撿起來,衝洗乾淨。
許則收拾好出門,去路邊的早餐店裡買了早飯,在走到公交站之前吃完。等了大概七八分鍾,公交到站,許則上了車。
中途轉了輛次車,一個多小時過後,許則下車,步行幾分鍾,來到療養院門口。
沿著主路繞過住院大樓,許則到了花園外,邊走邊隔著圍欄往裡面看。他去入口處做登記,護士為他指了個方向:“在那裡,這幾天又不願意走路了,都坐輪椅,但腿腳是沒問題的,你不用擔心。”
“好,謝謝。”
進了花園,推輪椅的護士見到許則,便往旁邊讓了一步,輕聲說:“有事叫我。”
“好的。”
許則走到輪椅前,在老人的膝旁蹲下來,叫她:“外婆。”
葉芸華淡漠地看著圍欄旁那棵在晨風裡晃動的樹,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當然這已經算最好的反應,至少不是歇斯底裡地尖叫或拳打腳踢。許則無法預測每次葉芸華在見到自己時會突然變成什麽狀態,他只能盡量少出現,很多時候過來了只是遠遠地看一眼。
他知道葉芸華不會再記起他了,而這個結果他也有責任。
兩年前許則剛開始打拳,一場接著一場,身上的傷基本沒有斷過,他怕外婆擔心,從不敢帶傷見她,只是有次葉芸華因為試圖自殺而劃破了手臂,許則鼻青臉腫地匆匆趕到醫院,還沒來得及向醫生詢問情況,葉芸華猛地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問他:“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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