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傘上,發出細密又沉悶的聲音。陸赫揚一手撐傘,一手拿著禮物,隻用嘴唇碰許則。許則淋了太久的雨,唇有點涼,但不影響它很柔軟——的確是很好親的類型。
許則在被咬痛的那刻才從恍惚中回過神,回過神也並沒什麽用,他仍然無法在腦袋裡構建出完整的起因經過,可現在這似乎並不是最要緊的。
原因是什麽不重要,會有什麽結果也不重要,這本來就是許則一直以來在喜歡陸赫揚這件事上的觀念,就算下一秒陸赫揚後退三步告訴他‘我只是喝多了’,許則也不介意,只會點點頭說沒關系。
許則笨拙地、無措地回應著親吻——他自以為在回應而已,實際上整個人僵硬得不能動彈,一雙手垂在身側,不知道該怎麽放,手指微微蜷曲著。
他緊張到用鼻子呼吸已經不夠,於是張開嘴,但陸赫揚並不會給予他氧氣,而是更深地吻上來,舌尖舔過下唇,探進齒關。許則在碰到陸赫揚的舌尖時後背一片發麻,像被人用指尖刮過整條脊柱。他忍不住抬手攥住陸赫揚的T恤,背抵在樹乾上,甚至想要蹭幾下,來緩解身體裡的癢。
口腔是身體內部的一種,接吻也是某種形式上的被進入。許則覺得自己的喘息已經蓋過了雨聲,他緊閉著眼,小心又生澀地去糾纏陸赫揚的舌頭,跟他交換雨水混合著信息素的唾液。
陸赫揚從始至終睜著眼睛,近距離地看滑過許則眼尾的雨珠,像淚水。
他抬起頭,許則也隨之睜開眼,臉上是那種忽然從夢中驚醒、還試圖想要抓住夢境的表情。
這種表情在昏暗的雨夜裡給人一種孤獨的感覺,就好像能由此想象出許則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獨自從那間空蕩蕩的房子裡醒來,只是不知道許則有沒有做過好夢。陸赫揚擦擦許則下巴上的雨水——也可能是口水,然後說:“走吧。”
許則目光放空,無意識地舔了舔嘴角,跟著陸赫揚回到人行道上。並肩往前走到車邊,許則停住腳步,打算等陸赫揚上車後再離開,但陸赫揚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說:“上車。”
“我自己回家就好。”許則看著陸赫揚握住傘柄的那隻手,盡力組織語言,“太晚了,你回去吧。”
“上車。”陸赫揚簡短地重複。
許則於是上車,車子並沒有向前開,而是調了個頭。許則僵直地坐在副駕駛,安全帶也忘了扣,看起來愣愣的。
一路沉默,只剩雨滴砸在車上的聲音。開到家門口,許則遲緩地繼續發了一秒的呆,才開門下車,跟陸赫揚一起走進大門。
客廳裡燈光明亮,賀蔚和顧昀遲正坐在沙發上吃甜點,聽到開門聲後他們轉過頭,在看見跟在陸赫揚身後淋得像隻落湯雞一樣的許則時,賀蔚感到詫異:“許則?”
保姆也出了房間,陸赫揚讓她煮碗薑湯,隨後帶許則上樓。賀蔚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倆,直到他們進客房。賀蔚轉回頭,問顧昀遲:“怎麽回事呢,這是怎麽回事?”
顧昀遲看他一眼,懶得作答。
“你泡個澡,洗手間裡有乾淨的浴巾。”陸赫揚按開關給浴缸放熱水,“洗好之後待在房間裡。”
沒聽到聲響,陸赫揚回頭看,許則還站在門邊,呆呆的,濕黑的劉海垂在額前,那雙眼睛在對視時很快轉到別的地方。
陸赫揚走過去,曲起右手食指,指背在許則有些紅腫的下唇上摁了摁,問他:“聽到了嗎?”
許則點點頭。
“許則怎麽來了?”陸赫揚一下樓,賀蔚就問他。
“來送東西。”
“送什麽?生日禮物嗎?”
陸赫揚沒說話,賀蔚‘哇’了聲:“他怎麽這麽好啊,打成這樣了還跑來給你送禮物。”
不過賀蔚同時有點奇怪,按理說人淋了雨唇色應該是蒼白的,但許則卻不是,甚至比平常還要紅很多。
可能因為打比賽吧。賀蔚想,受傷引起的發紅。
十分鍾左右,薑湯煮好了,陸赫揚讓保姆回房休息,自己把薑湯端去客房。浴室裡靜悄悄的,陸赫揚敲敲門:“薑湯放在桌子上,記得喝。”
許則“嗯”了一聲。
等陸赫揚再次下樓,賀蔚以一種期待的姿態:“許則洗好澡了嗎,什麽時候下來?”
“他不會下來了。”陸赫揚說。
“?”賀蔚疑惑,“我特意給他留了甜點,不下來是什麽意思?我還想跟他聊聊天。”
陸赫揚朝落地窗外看了眼:“雨要停了。”
顧昀遲關掉遊戲:“賀蔚,走了。”
“哈?”
時間確實有點晚,賀蔚掙扎了幾秒就跟顧昀遲一起離開了。陸赫揚上樓回自己房間,他也淋了雨,需要洗頭洗澡。
頭吹到半乾,陸赫揚關掉吹風機,去抽屜裡拿了個東西,接著打開房門走出去,到客房門口。
他抬手敲門,很快門就開了,開了大概十公分的縫,許則下身隻圍了條浴巾,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後。陸赫揚讓他洗完澡之後待在房間裡,其實這句話是多余的,因為許則根本沒有衣服穿,本來就只能待在房間裡。
許則低頭去看陸赫揚的手,看陸赫揚是不是幫他拿了衣服。他像隻被捕獲後受了虐待的什麽動物,帶著傷,從籠子縫隙裡看人,探尋的眼神沉默又小心。
沒有衣服,陸赫揚手上是空的。許則看見陸赫揚的手搭上門把,往裡推,許則就後退了一步讓出位置。陸赫揚沒說話,許則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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