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許則出了浴室,擦著頭去衣櫃裡找T恤。陸赫揚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等許則穿好衣服,他說:“過來。”
外面的天暗下來,房間裡沒有開燈,窗簾被晚風吹動,發出輕微唰唰聲。許則用毛巾揉了幾下頭髮,走過去。陸赫揚牽住許則垂下來的右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說:“感覺你瘦了。”
“工作很辛苦嗎?”他問。
“沒有。”許則搖搖頭。
意料之中的答案,陸赫揚沒再繼續問。許則的手瘦而修長,原本也應該是十分好看的一雙手,但指腹和關節上有很多繭,摸上去是粗糙的,不過手心的位置格外軟,陸赫揚又捏了幾下。
“走吧,賀蔚他們到了。”
“嗯。”
許則去拿手機和鑰匙,陸赫揚站起來往外走,沒走幾步,手忽地被牽住了。陸赫揚有些詫異地回過頭,許則既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純粹地主動牽手。
從房門到大門,短短幾米距離。出門前,陸赫揚正在思考要怎麽跟許則開口,許則就很自覺地將手松開了。
他其實比陸赫揚還謹慎得多,小心且容易滿足。
車停在樓下,見他們出來了,賀蔚從駕駛座上下來,說:“赫揚你開車,我跟許則坐後面。”
許則看了陸赫揚一眼,然後跟賀蔚坐上後座。
“池嘉寒也去夏令營了,他讓我問問你暑假過得怎麽樣~”賀蔚笑嘻嘻。
“他撒謊。”副駕駛上的顧昀遲淡淡道,“池嘉寒就沒理過他。”
“你再罵!”賀蔚一拳錘在副駕駛靠背上,“赫揚的生日會上他明明跟我說過話的。”
“是你喝多了先去騷擾他的。”顧昀遲糾正他。
一直沒出聲的許則問:“生日會?”
賀蔚的話讓他以為自己送禮物那天不是陸赫揚真正的生日。
“哦,是補過的。”提到這個,賀蔚的表情逐漸變態,“記得我上次說的那個omega嗎,我們陸少爺未來的老婆,生日會他也來了。我給你看照片,你等我找找。”
他打開手機在相冊裡刷了幾下,遞到許則面前:“看,站在赫揚左邊的那個。”
許則現在是不太能思考的狀態,沒等他把目光聚焦在屏幕上,陸赫揚忽然踩了腳刹車,許則下意識伸手撐在駕駛座靠背上。
“幹什麽啊!”賀蔚叫起來。陸赫揚開車一向穩,這一腳刹車不算急,畢竟車速本來就慢,但賀蔚還是覺得受到了驚嚇。
“有隻小狗橫穿馬路。”陸赫揚平靜解釋,接著他問,“撞到了嗎?”
“當然啊!我手機都掉下去了!”
陸赫揚卻說:“沒問你。”
空氣安靜了會兒,許則回答:“沒有撞到。”
賀蔚感到很荒謬:“沒人關心我嗎?”
“沒有。”顧昀遲說,“只有人想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幹嘛,這有什麽不可說的。”賀蔚撿起手機,往前探身,問陸赫揚,“你真的不喜歡他?”
“不喜歡。”陸赫揚很直接地回答。
“那陸叔叔要是給你下命令呢,你以後會跟他訂婚嗎?”
“不會。”
許則愣愣看著倒車鏡裡陸赫揚的眉眼,陸赫揚在說‘不喜歡’、‘不會’的時候,他並沒有因此幻想自己是否有機會,只是有種暫時逃出生天喘了口氣的感覺,稍微輕松了些。
“喔哦,真有種。”賀蔚往後靠,“你其實不是不喜歡他,我看你是不喜歡全人類。”
“陸赫揚,你為什麽這麽無欲無求啊,是陽痿嗎?”賀蔚的語氣惋惜又無辜,“陽痿的話要去醫院啊,早發現早治療。小揚你還那麽年輕,肯定有治愈希望的,不要放棄,嗯?”
陸赫揚沒有說話,但突然抬起眼,盯著倒車鏡裡許則的眼睛。兩人的目光在那塊小小的鏡子裡撞上,許則沒防備地怔了怔,隨後匆匆移開視線。
首都外賓酒店,陸青墨結束一場外交活動,從會堂離開。高跟鞋踏在深紫色花紋地毯上,聽不見聲音,她一邊走一邊摘掉髮夾,長而卷的頭髮散下來,頭疼稍微緩解了一些。
繞過一根大理石圓柱,兩米外,一個年輕男人正站在欄杆邊打電話,輕聲說了幾句之後他將電話掛斷,再抬頭時正和陸青墨四目交接。
陸青墨無意識地在原地站定,拎著包的手一點點蜷緊。她很少有這樣怔愣的時刻,這些年一直都是冷靜又理性的,像一塊華麗的冰。
清俊的beta愣了片刻,接著朝陸青墨走來。他的左腿在行走時有些跛,放在這樣頎長挺拔的身形裡,顯出一種令人可惜的缺憾。
對望幾秒,beta率先伸出手,臉上帶著笑意。
“好久不見。”韓檢直視陸青墨的眼睛,叫她,“陸小姐。”
良久,陸青墨緩緩將手伸出去,輕啟雙唇,卻沒能發出聲音。聯盟中最年輕優秀的外交官,面對首腦、外賓、記者都能從容不迫,此刻卻一言難發。
韓檢輕輕握住陸青墨的手,很快便松開。
“比電視上還要瘦一點。”他淡淡笑著。
陸青墨的大拇指在包帶上一下一下地摳弄,無聲地調整呼吸,終於回答:“鏡頭會把人拉寬。”
“嗯。”韓檢點點頭,問,“現在是要回家嗎?”
“對。”
“那路上小心,會議還沒有結束,我先回去了。”韓檢朝她點了一下頭,轉身走回會議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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