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是對的。”賀蔚說,“要不是池嘉寒當伴郎,我也不去。這種場合,我們這些小輩肯定要被拎著去搞社交,想想都很煩。”
“昀遲呢?”
“他應該不去吧,自從那個omega冒出來之後,他心情就一直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賀蔚歎息,“97.5%的匹配度,太高了,昀遲的身體情況那麽特殊,弄不好一輩子都要被套牢了。”
陸赫揚喝了口檸檬水,沒有說話。
吃完飯,回家,洗澡,午睡,陸赫揚在下午三點左右出門。到了許則工作的汽修廠,陸赫揚把車開進洗車間。洗車的人很有眼色,態度極好地問陸赫揚要不要去店面裡坐坐,吹吹空調喝口飲料,被陸赫揚謝絕了。
“許則在哪?”他問。
“哦,找許則是吧?”那人說著放下水槍,“他在隔壁修車間,凌晨來了架事故車,他加班修到早上。白天事情又多,他一直沒空著,現在手頭那輛不知道弄好沒,我去幫你叫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謝謝。”
“啊,行。”
修車間裡有點吵,陸赫揚從大門走到最裡間,沒有看見許則。最後他問了其中一個修車工,對方指了指角落裡的工具間。
半開放式的工具間沒有門,靠牆的那頭有張髒兮兮的破沙發,不大,兩人座的那種,許則正蜷著身子縮在上面補覺。周圍雜亂吵鬧,許則穿著那套藍色連體工裝,整個人彎曲,像被擠到調色盤上的一截藍色顏料。
工具間裡沒開燈,光線不太好,只有一道細窄的夕陽從窗外投進來,照在許則疲累安靜的臉上。
陸赫揚看著他,覺得耳邊的聲音在遠去,漸漸消失。
17歲高二的暑假很短,只有一個月,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有人做了決定,也有人被規劃命運。陸赫揚無法從自己和旁人身上預見即將發生的改變,一切都是未知的,有很多不確定,但一站到許則面前,看見他的時候,就會再次獲得那種靜默安寧的狀態。
許則什麽都不用做,光是存在著,就能帶陸赫揚逃離現實的所有,回到那個風吹起白色窗簾,梔子花飄香的小房間。
“許則,許則。”
“……”許則睜開眼睛,皺了一下眉,坐起來,“你怎麽過來了?”
池嘉寒在他身邊坐下:“沒怎麽。”
拿出手機看時間,自己大概睡了半個多小時,許則松了口氣。他摸了一下後頸上的抑製貼,說:“我在易感期。”
“沒事,我帶了手環。”池嘉寒把一個紙袋遞給他,“吃點東西。”
“沙發髒。”許則要站起來去找乾淨的紙板,“你等一下。”
“你吃吧。”池嘉寒拉住他,“沒關系的。”
許則拆開袋子,拿出點心,沒吃,問:“出什麽事了嗎?”
“我哥今天晚上要結婚了。”
“……恭喜。”許則說。
“我有什麽好恭喜的,該恭喜的人是他。”池嘉寒趴下去,下巴搭在膝蓋上,手指揪著鞋帶,“我哥給我打了一百萬,說是給我的伴郎紅包。”
“真替他高興。”池嘉寒這麽說著,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的神色,他撓撓眼尾,“外婆如果需要用錢,我打給你。”
知道許則肯定會拒絕,池嘉寒又說:“是借的,勸你早點跟我借,否則我爸知道我哥給我打錢,又要凍我的卡了。”
許則輕聲說:“好。”
他明白池嘉寒不是特意過來說錢的事,而是因為難過,所以來找他待一會兒。
很多年前,葉芸華帶許則去過池家做糕點,於是許則碰到了同樣不愛說話,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池嘉寒。葉芸華總是會把新鮮出爐的糕點包一小袋,讓許則悄悄先拿去給池嘉寒吃。
那時池嘉寒的父母已經離婚半年,父親的舊情人帶著比池嘉寒大八歲的私生子來到池家,成為名正言順的池太太。
後媽在客人們離開後把吃剩的點心扔給池嘉寒,那個私生子哥哥卻是個放學回來會帶他去花園蕩秋千的alpha。
初三暑假,去書店的路上,池嘉寒經歷了第一次發情期,是多年不見的許則在小巷裡把他從幾個混混alpha的手上撈出來,帶到特助中心打抑製劑。
池嘉寒厭惡alpha,厭惡來源於自己的父親和遇到過的壞人,只有哥哥和許則是唯二的例外。
“我先走了,要提早去酒店做準備。”池嘉寒呼了口氣,直起身。
許則跟著他站起來:“天要黑了,不安全,我送你。”
“不用的,司機就在外面。”池嘉寒說,“我走啦。”
他想笑一下,但是沒能笑出來,許則看了池嘉寒片刻,抬手捏捏他的肩膀。
把池嘉寒送出汽修廠,許則往回走,有人叫住他:“哎許則,怎麽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找你,今天一天來倆。”
“兩個?”許則停住腳步。
“是啊,前面還有個alpha來了沒一會兒就走了,我以為你知道呢。”
想到陸赫揚應該也是今天回國,許則立即問:“長什麽樣?”
“就……高中生的樣子,跟你差不多高,看起來很有錢。”
“好,謝謝。”
許則摸出手機,想發信息問陸赫揚是不是有什麽事,但又想到陸赫揚沒有叫醒自己也沒有給自己留言,大概只是過來看一眼——雖然許則不曉得陸赫揚是怎麽知道他在這裡打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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