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抵在桌面上,賀蔚認真地盯著雙方的手,許則看起來卻像在神遊。拳頭慢慢朝右邊傾斜,賀蔚眼睛一亮,表情興奮起來,但許則回了回神,手腕加壓,將賀蔚的手臂往左按到桌上。
“沒關系,輸給一個拳手,我不丟人。”賀蔚每次都這麽安慰自己,他拉著許則的手看他掌心裡的繭,“小則,我問問你,如果不是你跟赫揚的關系蠻好,你會每天都陪我扳手腕嗎?”
他以為許則至少會猶豫下,但許則只是很短地頓了半秒,然後回答:“應該不會。”
“至少說了‘應該’,謝謝你的體貼。”賀蔚微笑。
“許則。”
班裡有點吵,賀蔚什麽都沒聽見,許則卻立刻轉過頭,看見陸赫揚站在後門。
“去游泳館了。”陸赫揚對他說。
許則點點頭,把手從賀蔚的手裡抽出去,拿起書包。賀蔚這才回頭,發現陸赫揚正看著他。
“幹嘛這麽看著我。”賀蔚莫名其妙,“被顧昀遲帶壞了吧你。”
去游泳館的路上,賀蔚忽然拍拍顧昀遲的肩,指著器材室的方向:“哎。”
許則跟著側頭看過去,器材室外的走廊上,一個背書包的omega在走路。許則發現自己有點近視傾向,他微微眯起眼睛,仍然沒有看清omega的側臉,只知道對方低著頭,很白很瘦的樣子。
能明顯感覺到空氣裡alpha信息素的變化,賀蔚及時在顧昀遲的手環上戳了戳,把檔位調高,然後勸他:“殺人犯法,不要衝動,他也是無辜的。”
“要殺先殺你。”顧昀遲看他一眼,冷冷說。
游泳課結束,許則回到更衣室。他今天的訓練成績在所有s級中排第一,老師隻說了句“繼續保持”就爽快地放他先下課。
許則在更衣室坐了會兒,直到聽見場館那邊傳來一聲解散哨響,他才站起來,拿著衣服去淋浴間衝涼。
剛把衣服掛好,隔間門被敲了幾下,陸赫揚在外面說:“你毛巾忘記拿了。”
雖然可以直接從隔間上方把毛巾接過來,但許則還是拉開門,說:“謝謝。”
更衣室和走廊裡吵吵鬧鬧,淋浴間暫時沒有人進來,很安靜。許則抓住毛巾,陸赫揚卻沒有松手,順著許則的力氣被帶了一步,走近狹小的隔間。
他反手關上門,沒有給許則太多驚訝的時間,傾過去在許則嘴巴上親了一下——像一個打招呼的短吻。陸赫揚緊接著就要直起身,許則卻小心地追著親上來,他總是在陸赫揚意想不到的時刻變得主動。
跟吻技依舊沒有長進的許則親了幾分鍾,在這幾分鍾裡,其他alpha們已經動作迅速地紛紛衝完澡,喧鬧聲從四面八方圍向陸赫揚和許則,又退下去。最後陸赫揚按著許則的胯骨將他往後推到牆邊,聲音很輕地提醒他:“許則,這是在游泳館。”
許則目不轉睛地看了陸赫揚幾秒,然後把視線移開。
開學以來,他和陸赫揚沒有多少單獨相處的時間,因為陸赫揚從這學期開始也不常來上課了,有時候下午才來,有時候一天都不出現,用賀蔚的話說就是‘被顧昀遲傳染了壞習慣’,但許則知道不是這種原因。
他甚至來不及心慌忐忑,只能暗自默數著、預估著倒數的秒表什麽時候會被按下。
“赫揚,你好了嗎?”賀蔚在離開淋浴間前喊道。
“沒有,你們先走,司機會來接我。”
“行吧,許則呢?”
“他提早下課,已經走了。”陸赫揚的手搭在許則腰上,平靜地回答。
賀蔚‘哦’了聲就離開了,陸赫揚轉回頭看向許則,告訴他:“這學期我可能不會每天來學校了。”
許則看起來沒有什麽意見,輕點了點頭:“好。”
沒有問為什麽,連一點疑惑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很平和地、順從地接受這個現實。陸赫揚看著許則的臉,曾經許則還會問他是不是要出國,現在反而一個字都不問,好像已經做足了某種準備,只等陸赫揚揮手跟他道別。
許則的各種行為處事都很簡單,不糾纏不強求,也不需要別人對他解釋或負責。就算陸赫揚開車帶著他,在半路讓他下車,然後丟下他一個人在路邊,他也只會默默看著車離開的方向,在原地等一會兒,等不到的話,就自己往前走。不會追著車跑,更不會打電話給陸赫揚問為什麽要丟下我。
“也不能經常跟你發信息或者打電話。”陸赫揚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萬一被監聽到了就不好了。”
“好的。”陸赫揚這句話應該是暗示自己不要主動發信息或打電話給他的意思,許則把毛巾攥在手心裡,還是點點頭,“我不會打擾你。”
幾顆水珠從許則的額角滑下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開始後悔自己幾分鍾前的主動,他想自己應該做了很多對陸赫揚來說沒有必要的事。
“不要做這樣的閱讀理解,會得零分。”陸赫揚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抬手捏住許則的後頸把他的頭抬起來,讓那雙深灰色的眼睛直視自己,“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則慢慢地問:“那是什麽意思?”
不是質問也不是反問,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只是因為陸赫揚說不是這個意思,所以許則想為自己的零分閱讀理解求一個答案,想弄明白確切意思——如果陸赫揚不想回答,也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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