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許則隱約摸到一點要領,他頓了頓,順利地提取關鍵字:“我堅持要求。”
這次看清了,陸赫揚確實在笑,他放下水杯,說:“收到。”
陸赫揚在客廳打電話,許則窩在被子裡,盡管很累,他還是打開手機,組織出恰當的措辭,向黃隸嶺再申請了兩天假期。
黃隸嶺是不會懷疑自己的乖學生的,他什麽也沒問就同意了許則的申請,許則卻感到非常心虛,開始陷入深深的內疚。
不過這種內疚在陸赫揚進房間之後就被拋之腦後了。
“以為你已經睡了。”陸赫揚站在床邊,俯身摸了摸許則的臉,“要喝水嗎?”
許則搖搖頭,陸赫揚便調暗台燈,上了床。
同床共枕好幾天,他們互相還是睡得很獨立,不存在任何相擁而眠。許則向陸赫揚表達親近的方式是在陸赫揚上床後把身子朝向他側躺著,然後一動不動地望著陸赫揚的側臉。
“什麽時候回研究院?”陸赫揚轉過頭問。
他將臉轉過來後許則就把眼睛垂下去了,回答:“又跟老師多申請了兩天休假。”
“嗯,明天下午你收拾一下行李,晚上——”
許則靜靜聽著,他想陸赫揚應該是要說“晚上我派人送你出基地”,如果是這樣的話,多出來的那一天休假也沒有什麽用了,明天晚上就可以直接回研究院。
“晚上我們出去一趟。”陸赫揚說。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許則愣了一下,繼而忽然回憶起很久以前的那次,頓時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問:“去哪裡?”
“去一個有點遠的地方。”
胸腔裡產生奇怪的感覺,不太舒服,許則重新平躺,調整睡姿來緩解這種不適。他看著一旁輪廓不清的窗簾,過了會兒又問:“然後呢?”
刨根問底不是許則會做的事,陸赫揚一手支起身,低頭看著他,叫他:“許則。”
許則很慢地把目光轉移到陸赫揚臉上:“嗯。”
陸赫揚半靠在枕頭與背墊上,對他說:“過來。”
等許則以最舒適的姿勢趴在他身上,陸赫揚開口:“怕你待在基地裡會悶,所以才想和你出去走走。”
“不悶。”許則說。
“那不想出去玩嗎。”陸赫揚的手按在許則背上,“和我。”
“……想。”許則終於還是問,“那之後,會怎麽樣?”
“之後你回研究院,我回基地。如果我有時間,我會去找你,如果你有空,也要記得回首都找我,還要記得每天都和我打電話。”
奇怪的感覺消失了,許則整個人放松下來,點點頭,說:“好的。”
手機響了,陸赫揚伸手過去幫許則拿手機,他看了眼來電人:“賀蔚。”
擔心是池嘉寒出了什麽事,許則立刻接過手機接起來。
“聽說你回首都啦。”賀蔚開門見山,“公寓在哪裡,我去找你。”
“有什麽事嗎?我這幾天不在公寓。”
“那在哪呢?”
陸赫揚低頭捏著許則的手在玩,許則想了想,回答:“在朋友家。”
“哪個朋友?”
許則沉思,然後說:“一個朋友。”
“特別好。”賀蔚發出詭異的一聲笑,“我們小則,對答如流呢,晚安。”
結束了這場短暫而莫名其妙的通話,許則放下手機,不太明白地問陸赫揚:“賀警官是什麽意思?”
“不清楚。”陸赫揚笑笑,“可能只是想誇誇你。”
只有幾秒,和賀蔚的通話就從許則腦子裡飛馳而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許則重新回到和陸赫揚的對話中,他發覺自己今天有很多問題,而陸赫揚白天都很忙,明天不一定有機會問。
“想說什麽?”陸赫揚用賀蔚的語氣,“我們小則。”
許則抿了抿唇,問:“徽章,要給我嗎?”
“什麽徽章。”
“你之前給過我的,空軍的榮譽紀念徽章。”許則詳細地向他描述,“背面有你的名字和軍銜。”
陸赫揚一副受到點撥的樣子:“啊,記起來了。”
“給我嗎?”許則很有勇氣地再次問。
“那個已經不夠貴重了。”
怎麽會,許則認真地說:“那個很貴重。”
“是嗎。”陸赫揚笑起來,“好,明天拿給你。”
第二天晚上,許則和陸赫揚出發去機場。在飛機上睡了近七個小時,他們降落到另一座城市。
落地後吃了個早餐,陸赫揚去提車。迎著火紅色的朝霞,車子穿過市區,駛向廣闊的郊外。
許則沒有再問目的地是哪裡,就像很多年前的生日,那場日落時的私奔,許則同樣沒有問。
只是這次陸赫揚向他承諾了安心的結局,而不會對他說‘不等的話也沒關系’。
太陽漸漸升起來,許則降下窗,帶著草木清香的風灌進車裡,將他們的頭髮和襯衫吹亂,許則轉頭就看見陸赫揚嘴邊的笑,和七歲、十八歲時一樣,沒有什麽不同。
因為很高興,許則也跟著笑起來。
幾個小時後許則就笑不出來了。
客艇在靠近岸邊時放慢速度,許則打量著這座濱海小城,是和繁華都市完全不同的風情。直到陸赫揚抬手朝碼頭揮了揮,許則跟著望過去,隨後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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