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寒在做這件事之前就知道這是不正確的,他因此開始懂了許則一點,為什麽明知沒有結果也要做。區別在於池嘉寒只會讓自己錯一次,而許則會固執地一直錯下去。
有同事到辦公室了,池嘉寒推了一下賀蔚的手臂,示意他出去。賀蔚沒有再說什麽,看了池嘉寒一眼,面色冷淡地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大樓,賀蔚在車裡坐了會兒,最後給陸赫揚打了個電話。
“什麽事。”
“出來喝酒。”
“現在是早上八點。”
賀蔚深吸口氣,手插進頭髮裡往後捋:“池嘉寒好像要結婚了。”
“是麽。”對比賀蔚的焦躁,作為局外人的陸赫揚語氣顯得十分平穩,“這麽突然,是跟誰。”
“許則,他求婚了。”
很安靜,至少半分鍾,賀蔚狐疑地將手機拿到面前,他以為陸赫揚掛電話了,否則為什麽沒有聲音,但屏幕顯示仍在通話中。
“聽得見嗎?”賀蔚問。
“沒事。”陸赫揚重新開口,“會離婚的。”
賀蔚冷笑:“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說得輕松。”
“怎麽了,是介意二婚嗎。”
一腔不悅因為被陸赫揚帶入了離婚二婚的怪圈而變成了莫名其妙,賀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答這個問題,但對象是池嘉寒,所以他還是回答了:“不介意。”
“嗯,我也不介意。”陸赫揚說。
掛掉電話後賀蔚對著方向盤發了會兒呆,意識到跟陸赫揚的這場對話實在非常無用。
花了兩天不到的時間,陸赫揚與一家心理谘詢機構簽署了整整七十九頁的保密治療協議。
蘇利安幾乎沒在勸陸赫揚放棄決定的這件事上收獲任何一點成效,只是作為陸赫揚一直以來的心理谘詢師,也許這麽說有點自負,但蘇利安認為自己已經是聯盟中最專業的心理軍醫之一,她根本無法放心地將陸赫揚的記憶恢復治療交給其他醫生來操作。
“不知道是什麽讓您要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來做這種治療。”蘇利安說,“從現在看來,失去記憶對您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不一定非要冒這個險。”
“蘇醫生是不是有點焦慮。”陸赫揚只是笑笑,“沒關系的,我確保自己有能力承擔後果,出了任何問題由我負責,沒有人會查到你。”
“您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件事。”
“那蘇醫生要拒絕嗎。”陸赫揚詢問道,“如果要的話,現在完全還有余地。”
蘇利安按著眉心緩了幾秒,輕歎口氣:“我會盡力的。”
“好的,辛苦了。”
在蘇利安離開辦公室之後,陸赫揚收到了後天下午關於北部戰區休戰的慶功典禮暨授勳儀式通知。沒有意外的話,在北區待了好幾年的顧昀遲這次應該可以升上校。
如果他已經把那份五千字的檢討提交給軍部的話。
和賀蔚的那場酒也沒有喝成,打完電話當天賀蔚就帶隊執行秘密任務了。聯盟最高警察局暫派回首都休養的高級警監,可以和首都總局局長平起平坐的程度,按理來說只需要開會和下指令,但賀蔚就像是有九條命一樣不顧死活地待在一線,據說他母親幾年前就開始吃齋念佛為兒子祈福。
一切都在如常、有序地進行著,沒有什麽特別的。
陸赫揚從一堆文件下找到手機,給許則發了條信息:許醫生,後天要用到徽章,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過來取
關掉手機,陸赫揚起身去總台指揮室。
兩個小時後,陸赫揚回到辦公室,看到許則回了消息,在五分鍾前。
許則:不好意思,之前在做實驗,沒有看手機
許則:明天晚上我有時間,如果上校也有空的話,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飯?
能讓許則主動提出吃晚飯,應該不止給徽章那麽簡單。陸赫揚回復:有空,到時候麻煩把餐廳地址發給我
許則:好的
第二天傍晚,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個小時到了餐廳,許則向服務員確認過菜單,又一個人下樓到門口等陸赫揚。只等了五分多鍾,一輛黑色私家車繞過巷口開進來,經過面前時車窗往下降,駕駛座的陸赫揚對他露出笑:“這麽冷還站在外面。”
許則也很淡地笑了一笑,說:“還好。”
服務員指引陸赫揚將車開進院子,這是家私房菜館,保留著首都原有的老式建築,藏在僻靜的巷子裡,從外表幾乎看不出是餐廳。
“這裡應該很難訂。”陸赫揚下了車,跟許則一起走進餐廳。
“嗯,每天隻接待二十桌客人。”許則說,“是神內科一個同事的家裡人開的,幫我訂到一個位子。”
許則想到昨天他向那位同事詢問時,對方吃驚地說:“要我我都舍不得去那兒吃,你是要見丈母娘一家嗎,搞得這麽鄭重。”
聽到他說這很鄭重,許則反而放心了。
位置在二樓窗邊,天黑得很快,外面已經是一片青黑色,往下看是亮著燈的後院,假山圍繞一汪清泉,幾尾不知名的魚在水下緩緩遊動。
菜在落座後就陸續被端上來,許則脫下羽絨服,裡面是一件灰色毛衣,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細微的絨毛柔和了身體輪廓,陸赫揚覺得許則看起來像一顆蒲公英,或是一簇羽毛草。
“是要參加什麽典禮嗎。”菜上齊後,許則主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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