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聞溯給的那本《古文觀止》是精選集而非全集,這些日子江逾白已經讀完了,現在新得到的任務是屈原詩歌。
但是!
江逾白對屈原有一萬個“但是”!
“我感激他給我們帶來了端午節,但是!離騷是人讀的嗎?離騷是人讀的嗎?離騷是人讀的嗎?”
江逾白越說越憤恨,就差一拍大腿霍然跳起。
“怎麽就不是人讀的了?我還能給你背一段呢!”
反駁的聲音當場響起,此時江逾白的前桌、一位背古詩文如同打機關槍的劉姓同學路過,“且聽我道來: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
劉同學這次不打機關槍了,背誦抑揚頓挫,並且隨著語氣的輕重緩急舞動手臂、浮誇邁步。
江逾白整個人麻了,高舉雙手,更加浮誇地做了個休止手勢:“停!你給我停!”
“這段要求背的呀親。”劉同學對江逾白一笑,說完蹭蹭蹭上了樓梯。
叮——
江逾白等的電梯到了。
他面無表情給了聞溯一個眼神,面無表情走進去,面無表情按下樓層鍵。
聞溯跟著進電梯。
“誒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傅磷的聲音從逐漸合攏的電梯門外躥進來。
江逾白對兄弟伸出援手按下開門鍵,然後往聞溯身旁挪了挪,給傅磷騰出位置。
傅磷閃了進來。
他眼下一片青黑,不知昨夜熬到多晚,對江逾白和聞溯說完謝謝,就打了個巨大的呵欠。江逾白本來也沒多精神,登時被帶得也犯起困。
整個電梯裡唯獨聞溯精神飽滿。江逾白瞄了聞溯一眼,歪倒上半身靠過去,不計前嫌也不見外地把他當成墊子。
“喂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倆能稍微檢點一些嗎?”傅磷大步後退,比著個剪刀手遮住眼睛,語氣非常嫌棄。
“這就不檢點了?那我還能當著你的面來點更刺激的呢。”江逾白也擺出嫌棄臉。
傅磷奇道:“難道你要當著我的面和你對象打啵不成?”
“你為什麽要說難道?就衝你的這句難道,我還偏要了。”江逾白的鬥爭精神上來了,說完便轉向聞溯。
聞溯輕癱著臉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眼睛沉靜幽深。江逾白轉身的動作一頓,心說別是生氣了吧?
這玩笑是開得有點過頭。聞溯雖然是他對象,但又不完全是他對象,不能隨便親。
哎,他怎麽就跟傅磷爭起來了呢?宛如一個小學生。
都怪傅磷,畢竟傅磷是小學雞。
懊惱的情緒湧上心頭,江逾白暗地裡對傅磷大比中指,看聞溯的目光變得小心翼翼,瞄一眼,斂低視線,然後又瞄一眼。
而隨著他的目光,聞溯喉結輕輕滾了一下。
江逾白捕捉到這個瞬間。
被襯衫衣領覆住的冷白皮膚之上,清瘦利落的線條倏然起伏,再搭配一張英俊冷漠的臉……
日。
你長得帥也就算了,怎麽還能把這麽平常的動作做得這麽色氣?
如果親上去,一定很刺激。
想試。
但試試肯定就逝世。
算了,以後找別的對象試。
江逾白腦海裡彈幕一條接著一條。
都怪傅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提什麽打啵。他收了視線轉回身去,抬手按上傅磷肩膀,笑容溫和可掬:“二狗你趕緊找個對象吧,免得單身久了,看條狗都眉清目秀。”
傅磷:?
傅磷怒道:“不是你自己偏要和你對象打啵嗎?這他媽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
聞溯喉結又滾了一下。
江逾白嘴裡吃著糖,揉雜著海鹽氣息的清爽薄荷味道隨著動作拂向聞溯,又突然之間遠離,像是飄忽不定的夏天,即興來了,即興遠去。
他微不可見地眯起眼,偏頭伸手,把江逾白的手從傅磷肩上拿了下來,再將他的腰一勾,把人撈回身側。
傅磷:??
傅磷又被這個動作刺激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要舉報你們虐狗!”
三個人都去同一樓層,電梯一到,傅磷率先出去。
江逾白的考場在聞溯之前。他先把聞溯送進最後那間教室,然後才來自己的考室找座位。
整個學校沒有哪一支手機有信號,但並不能說手機就變成一塊廢鐵,它至少還有記錄功能。
倒數幾個考場裡,好些學渣都忙著將儲存在手機裡的知識搬運刻錄到桌面上。
江逾白從不乾這事,他考試一向憑自信。
他視線在教室裡掃了一圈,剛坐好,書包還沒摘下、筆袋還沒掏出來,一個胖乎乎戴眼鏡的男生走到身旁,緊張兮兮地說:“江逾白,你能來幫我個忙嗎?”
江逾白認識這人,隨口回了一句:“怎麽了?”
胖男生四下看了看:“這裡人多,不好說,我們去外面,行吧?”
“你不會是又被……”江逾白看了眼時間,離考試開始還有七八分鍾,足夠說點事,應下來,帶上書包出了教室。
這一層樓有個雜物間,除了校工,鮮少有老師會去那裡,連路過都少,儼然變成了中二少年們“密談”的聖地。
胖子的目的地就是那。
江逾白並不意外,手拎著書包往肩膀上一搭,跨進門檻:“現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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