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最後一縷光線被黑夜驅散,四野沉進昏暗中。窗外一片茫茫,看不見來時的景色,山路又晃,手機屏幕上的每一個字都跟隨車輛抖動,看不清楚還傷眼睛。
江逾白選擇閉眼睡覺。
二十分鍾後,江逾白被車上的聲音吵醒。
車停了。
夜色愈發幽黑,而周圍燈光稀疏,樹木和建築宛如披上一層厚重的紗,昏昏沉沉看不清楚。
江逾白望了望窗外,看出現在應該在一個廣場上,而除他們之外,還停著不少其他大巴車。
“這是要去幹什麽?還有什麽驚喜環節嗎?”他低低地問。
“還要再看個晚會。”聞溯道。
他話音剛落,班主任在前面拍響手掌,提醒大家下車跟緊隊伍,如果一定有人不跟隊伍,那就記住車牌號免得走丟。
江逾白下車後立刻給車牌號拍了張照。
“聽說以前晚上有篝火,但現在因為山林防火的原因被取締了。”
“晚會上好像有趕屍表演和儺戲。”
“儺戲是什麽?”
“哎,看了又得寫作文,我寧願不看。”
“可是不看就不寫作文了嗎?”
“……”
附近都是臨江市二中的人,廣場上充斥著說話聲。路燈在這裡是個稀缺物品,放眼望去看不見幾盞,唯獨檢票處亮堂著,其他地方黑黢黢。
江逾白擁擠在人群裡,亦步亦趨向前,聽了一耳朵附近人說的話,伸手一碰身旁人的手臂,“溯哥,儺戲是什麽?”
“古代一種祭神、祈福、驅邪的舞蹈。”他身邊的人回答,聲音清潤好聽,“我不是聞溯。”
“裴斯言?”江逾白驚訝扭頭,驚完自然地接下話,“那我希望表演的人都是帥哥美女。”
“跳儺戲會戴面具。”裴斯言道。
江逾白頓感失望。
江逾白時不時張望一圈,尋找聞溯。但這裡光線實在太差,簡直讓人想唱那首歌詞裡有“關上燈全都一個樣”的歌。
他又拿出手機。
可山裡信號本就不好,用網的人還多,“你在哪”三個字在聊天框裡轉了好幾分鍾都沒發出去。
江逾白只能和裴斯言一起去檢票處,排完隊刷身份證進場。
晚會會場非常大,而人更多,前排的座位已經被佔滿,他們找了好一陣,才勉強找到一個相對靠前和居中的位置。
再看一眼手機,江逾白發出去的那條消息沒轉了,但前面多了個紅色感歎號。
“裡面也沒開燈,演出是不是要開始了?”江逾白往四周望了望,小聲問裴斯言。
“應該是的。”裴斯言道。
“行吧。”江逾白放松坐姿,停止尋找。
演出開始了。
第一個節目是祭神,不過並非儺戲,是春日裡祈求豐收,布景和道具都鮮豔明麗,主演是帥哥搭美女。江逾白喜歡他們的配樂,但聽不懂他們祭祀的古語。
第二個節目是古代苗族人的狩獵,第三個……
每個節目都不長,大約過了20分鍾,表演者開始引導觀眾轉移觀看位置。
人群湧向另一個大廳。
說是大廳可能不太貼切,這裡更像一個開鑿出的石窟,四壁支楞著石塊,垂下幽深的枝蔓,舞台也比之前的粗糙,可以看見上面的黃土。
燈光變幻,洞裡浮現出一層瑩瑩的綠,音樂幽詭了起來,表演者們作僵屍打扮從角落隱蔽的小門裡蹦進人群,趕屍人吟唱著登場,引著他們走上舞台。
“哇哦,沉浸式趕屍。”“刺激!”“不錯!”
驚呼聲一道接著一道,好多人鼓起掌。江逾白眼睛裡亮起興奮的光,三步並兩步擠向舞台。
其他人也在往舞台湧,江逾白讓了幾個女孩子去前面,站在第三層人群裡,憑著身高優勢看清舞台全貌。
僵屍們齊刷刷跳起了舞,看起來莫名有些諧,江逾白正打算拍兩張照,一隻手從斜裡伸來拉住他的手腕。
那隻手的手心乾燥灼熱。
“聞溯?”江逾白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是誰,掙脫的想法在升起的一刻消失。
下一秒,他被帶著同樣溫度的手掌捂住眼睛。
“現在表演趕屍,你害怕就捂自己眼睛。”江逾白沒好氣地笑罵,一爪子拍開眼前的手,往後轉頭。
果然是聞溯。
落在聞溯身上的光芒昏暗幽深,他應該是剛從後面走過來,身子半側著,琥珀色的眼眸緊緊盯住江逾白,過了幾秒才開口:“更怕找不到你。”
“這不是找到了嗎?”江逾白噗嗤笑出聲,“你怎麽突然這麽甜了?”
“找了好久。”聞溯說。
他的語氣一如往常平淡,江逾白卻從話裡尋出點兒委屈,像大犬垂下了耳朵,不高興地甩尾。
江逾白從沒聽過聞溯用這種語氣說話,內心倏然一軟,反手揉上他發頂,“哎,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走散了,這裡信號還差,微信發不出去……說真的,這種程度你應該不怕吧?”
現在表演的雖然是趕屍,但和驚悚恐怖完全沾不上邊,加上人群擁擠,聲音嘈雜,就是小學生在這裡,也不會覺得害怕。
但是江逾白聽見高中生聞溯回了個:“怕。”
“……喂。”
聞溯:“要男朋友抱著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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