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了點精神,無奈地說。
“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發現自己好像太熟悉你了也不行,只是看你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你會偷偷嘀咕些什麽。”
謝嶼說完,補充:“我在乎的人早就吃過那麽多苦,等到被我重視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一個人受委屈了。所以我插手進來,他反而很難接受。”
林秋宿下意識地反駁:“我沒有。”
“你沒吃過苦嗎?林秋宿,你差點沒能高考。”謝嶼淡聲說,“雖然我沒參加過,但不是不清楚它對你有多重要。”
林秋宿愣了下,這回沒有再否認,僵硬地捧著關東煮的紙杯沉默了。
“發生這種事怎麽都不和林觀清開口?”謝嶼說,“我很想問出個答案來。”
他繼而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當時就和他告狀,他肯定會來接你,也肯定會同樣把鄒嘉賜打一頓,不可能再出國,也不會讓你再住到別人家。”
謝嶼很少做這種時光倒流的假設,這麽講著講著,不禁垂下眼睫。
可惜的是無論設想多麽美好,現實就是歲月平靜地流逝,幾近將往日的痛苦掩埋在其中,教旁人難以再窺探半分。
林秋宿捏緊了紙杯,說:“我開不了那個口,而且都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和他講不了,那可以和我講嗎?”謝嶼說,“我對你的在乎不止是想和你開開心心而已。”
林秋宿聞言難以理解,兩人相處的時候,一直無憂無慮難道不好?
那些困境和煩惱,自己獨自也可以承擔,著實不需要也不應該讓第二個人去憂愁。
他慢吞吞地抬頭看向謝嶼,再被謝嶼很輕地捏了捏耳朵。
“一開始我喜歡你的時候,想到你就會心情變好,那種感覺很簡單,看到你的時候想笑,也想要看到你朝我笑。”
林秋宿猶豫地問:“我讓你失望了?你現在不怎麽能笑出來吧。”
後半句話應該是疑問,說出來卻是肯定的語氣。
他篤定,因為自己的存在,給謝嶼帶來了壞心情。
可謝嶼說:“我現在只是變得更喜歡你了。”
林秋宿聽到後險些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太過緊繃,以至於真的出現了精神問題,竟然扭曲謝嶼的氣惱,自顧自理解成愛意。
可是謝嶼之後的話語令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從沒想過原來非常喜歡一個人,心裡是充滿了疑問的,你走神的時候,我會好奇你在回憶什麽,你難過的時候,我想知道你有哪些傷心事。”
或許真正的感同身受很難做到,可他妄圖了解拚湊起林秋宿的每塊碎片,搞懂碎片裡藏著的所有情緒。
他看到的林秋宿孤零零地運轉著,就像林秋宿的遊戲帳號名一樣。
Antares,心宿二,身為耀眼明亮的恆星,卻是宇宙中最孤獨的一等星。
盡管如此,其實它擁有的夜空並不漆黑空曠。
周圍有無數難以觀測的伴星陪伴,只要它願意投以目光,會發現身邊閃閃發光。
“當你不講話的時候,我也很渴望知道是什麽讓你沉默下來。”
謝嶼說到這裡,青澀又緊張地抿了下嘴,說:“更渴望你能依賴我一點,把秘密的重量分給我一點,那樣我捧出來的心意才真正有了意義。”
第70章 烏雲
“自從弟妹突然查出胰腺癌,一家人雞飛狗跳好幾年,最近好不容易太平了點,這下堅白又出了車禍。”女人在靈堂外唉聲歎氣。
“就那種大貨車司機,和他打官司也沒用的,頂多坐幾年牢,要了他的命都拿不出賠償款,說起來你弟弟的貸款還清了嗎?”
她向丈夫詢問完,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覆。
“搞成這副樣子,你說他們會不會是被林觀清克死了啊,我聽說小孩起勢太好會招災,擱家裡就是喪門星,會害到爸媽,不像我們嘉賜……”
林志尚急匆匆打斷道:“你在說什麽渾話?被小孩子聽到了怎麽辦?!”
“我隨口說說,怎麽較真了呢?”女人道,“林志尚,你這幾年怎麽對我態度越來越差?倒插門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全聽我的話,現在後悔了要分家是吧?”
“沒有沒有,但你聲音小點吧,當我求你了行不?”林志尚唯唯諾諾道。
守靈的小秋宿坐在長條板凳上,用腳尖一下一下蹭著地面,將外面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旁邊的哥哥肯定也能聽到,於是傾身過去,捂住了林觀清的耳朵。
林觀清拉下他的手:“沒有關系,你坐好。待會要不要回家睡一會?”
“還可以回家嗎?”林秋宿睜圓了眼睛,“我看到有中介上門,是不是要賣房子?沒有賣出去?”
“沒那麽快。”林觀清解釋。
死亡對於八歲的小孩來說,所帶來的的影響超過了想象范圍,林秋宿除了情緒上的傷心和遺憾,並沒有其他現實上的概念。
他明白以後再也見不到父母了,但不知道那種生活究竟是什麽樣。
“我想跟爸爸多待一會,不想回家。”林秋宿說。
林觀清揉了下他的頭髮:“好,那你累了和我說。”
林秋宿打聽:“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啊,會不會很黑?爸爸能找到媽媽麽?”
“當然可以的。”林觀清回答,“他那麽想媽媽,以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