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支著頭,道:“商業化以後每個組都有盈利指標,達不到就會被直接砍掉,想賺錢其實能理解。”
林秋宿說:“好像沒聽你發愁過指標的事情。”
“《燎夜》一公測就是爆款了,它到現在都還在上升期。”謝嶼道,“所以我們組可以把精力全花在項目質量上。”
但不是所有從業者都能遇到Island這樣的製作人,也不是所有製作人都能像Island一樣有才華就能大獲賞識。
在項目活不活得下去、自己能不能吃飽飯都是個未知數的情況下,入行的初心重要麽?
或許很多人都會動搖,乃至於越走越遠最終本末倒置。
“我能理解他們有苦衷,但不幸下載過他們生產的垃圾,浪費自己的時間,想想還是生氣。”謝嶼說。
林秋宿笑起來:“你好不寬容呀,謝嶼。”
“最沒法原諒這事的應該是他們自己吧。”謝嶼道,“他們做得不快樂,也沒有專業操守,從一開始就問心有愧。”
遊戲被稱為第九藝術,是非常需要創造力的行業,這其中自然也需要生機活力與熱愛。
它不是沒有門檻,甚至門檻很高。
雖然明碼標價,但不止是簡單商品,開發者付出以年為單位的心血,玩家得到現實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兩者之間因遊戲而有深度關聯,相互共鳴相互成就。
一個項目如果連開發者都無法真心欣賞,又怎麽說服自己這能打動玩家?反正謝嶼做不到如此自欺欺人。
在《燎夜》初期開發的時候,他的壓力也很大,有的是地方可以投機取巧。
但他從沒這麽做,也自認有資格鄙夷敗壞風氣的粗製濫造者。
“那你畢業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待在國外?”林秋宿道,“單就開發商來說,外面也有很成熟的團隊,國內好像剛工業化沒多久。”
謝嶼道:“實習過,我水土不服,不想留下去。”
林秋宿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可是謝嶼在國外待了十多年,哪門子的水土不服?
真要說不適應,反而是畢業了回國,會有難以習慣的地方吧?
不過謝嶼轉移話題:“你在實驗室還開心麽?”
“就這樣,每天忙得團團轉。”林秋宿說,“但能發現自己有進步還是很開心。”
他向謝嶼講了自己在做什麽課題,論文進展到了哪一步,準備嘗試著發在哪個期刊上。
昨天晚上謝嶼幫忙改PPT,有看到一些林秋宿的論文內容,思路很清晰,有個人想法,寫得也非常規范。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對大一學生來說很不容易。
林秋宿很明顯有做學術的天賦,如果他願意繼續在這條路走下去,發展一定會超乎預期。
但林秋宿說:“它如果真的能發表,我想之後休息一段時間。”
謝嶼道:“在這家實驗室累了?”
“有一點,最近經常要為這個和行政打交道。”林秋宿說,“每次都和辯論賽一樣。”
打完這個比喻,他再蹙著眉頭說:“我像是在向他們搶錢。”
謝嶼笑道:“要不你換個努力的對象,坐你對面的這個人就很支持小林同學做課題。”
“算了,你的錢又不是天上刮下來的……”林秋宿說,“這事我自己能解決。”
謝嶼聽完口頭上說好,實際一轉頭,就向相關的人脈方打聽情況。
因為謝家沒少捐錢支持科研,問起資金的相關流程也正常,那人解答得非常詳細。
這些年高校審批資金越來越嚴格,很多青年教師都為此頭疼,學生們自己申請則更加困難。
批是一定批得下來,不過經歷層層環節道道關口,又是寫理由又是交證明,拿到手的時候多少是要脫層皮,有些闊綽點的學生寧可自掏腰包。
那人說到這裡為了讓謝嶼放心,著重強調,這邊秉持著嚴格的態度在做事,難免要繁瑣一些。
謝嶼:[能不能給一個同學行個方便?]
他都不說盡量配合行政方的工作,隻想讓林秋宿能少跑幾趟就少跑幾趟,精力不要花在這些審批上。
怕那人為難,他補充:[如果他有卡著的申請,帳單直接劃到我這邊來,我也會和集團秘書打好招呼。]
平時謝家的捐贈都是以集團的名義在做,秘書室和財務部門裡會有專人去定期對接。
那人察覺到自己會錯了大金主的意,立即話鋒一轉:[我們這裡沒那麽古板,根據同學的情況一事一議,平時加急的也會加班去審。]
他再問過同學的名字,順口一提:[謝先生,這是你朋友?]
謝嶼說:[家屬。]
姓林的家屬此刻推著購物車,提醒謝嶼不要玩手機,陪自己挑選新的枕頭。
“寢室裡的我嫌它有點高,最近睡不舒服。”林秋宿說。
謝嶼幫忙選出一款天然乳膠枕,問:“買兩隻,還有一隻放我那兒?”
林秋宿目光遊離:“不用兩隻吧。”
“看來我家枕頭你還挺滿意。”謝嶼說。
林秋宿小聲說:“這不是,一直貼著你睡麽?我自己又用不著枕頭,依我看還是省點這種錢……”
他的聲音越說越像是蚊子叫,省錢這種原因說出來,怎麽想怎麽強詞奪理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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