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離世得早,後來和叔叔嬸嬸過得不太愉快,跟其他親戚也不怎麽來往。
與兄長相依為命至今,往日裡鮮少與長輩打交道,這方面經驗幾近空白,怕到時候表現不好。
尤其是他還沒當面見過謝父,只在新聞上偶爾瞧過幾眼。
報道中那人不苟言笑氣勢穩重,非常符合成功企業家的典型形象,也不知道會不會滿意自己……
見林秋宿似乎在胡思亂想,心裡頗有些負擔,謝嶼溫和開口。
“不急,這事兒確實提得有點突兀,你如果不想,可以等你做好準備。”
“我想的。”林秋宿回答,“他們喜歡什麽?我提前準備禮物。”
兩個人有商有量地定下之後行程,林秋宿在陪謝嶼去瑞典之前,先飛到倫敦看望了兄長。
林觀清得知弟弟要買東西,特意向當地同事打聽過特色商區,騰出空來帶人過去挑選。
他的今年假期已經消耗殆盡,購物已經是硬生生擠出時間,沒辦法跟林秋宿一起喂鴿子看劃船。
正在林觀清泛起愧疚和遺憾的時候,謝嶼施施然上門,從他倫敦的公寓裡接走了林秋宿。
林觀清看著兩個人計劃旅行路線,一邊松了口氣,一邊莫名不爽。
不過他這次沒給謝嶼使絆子,答應好林秋宿會幫忙將禮物空運回國,這兩人出發前吃的早餐,還是大舅子親手所做。
謝嶼注冊過國際駕照,在當地也有車可供遠途行駛,由此一路開去了自己高中時期住過的地方。
求學時他輾轉過多個國家,在這裡的頂尖公學讀了高中,附近留有一套住宅。
林秋宿問:“那裡會有你高中的東西嗎?”
謝嶼說:“好像沒剩下什麽,被來來回回清理過好幾次,不知道有沒有被收納起來。”
林秋宿期待地說:“我想看看,會有別人遞給你小紙條麽?”
“考試傳答案會被開除學籍。”謝嶼散漫地說。
林秋宿無語道:“……誰說作弊了,我在好奇你的桃花運。”
他就讀的重點學校極其嚴厲,各個方面對學生進行管束。
以至於林秋宿雖然受到歡迎,可每次收到具有告白意味的物品,就會忙不迭還回去,連拆都不敢拆封。
所謂的情書與他無關,青春存在一角缺陷,搞得他在被壓抑過後,不禁萌生強烈的好奇心。
盡管謝嶼之前講過,他們那裡與自己這邊反著來,大家熱情開放,有好感就會直接示愛……
但書面上的表白方式總歸沒有滅絕?
“能開出來的才算桃花吧。”謝嶼道,“我上學忙著搞成績,一放學就打遊戲,能有這種東西?”
林秋宿:“……”
到了謝嶼住過的地方,家政說舊物都清過灰,做好一定的防潮措施,妥善保存在儲藏間裡。
因為她的用心,林秋宿還能翻到謝嶼寫過的作業。
他津津有味看起謝嶼的作文,謝嶼則打開筆記本電腦,在一旁寫項目裡的績效評價。
“每次寫這種東西,我都覺得自己是小學班主任。”謝嶼道。
林秋宿說:“以前你寫作文能拿滿分呢,現在半個小時過去了,你就寫兩行字?”
謝嶼漫不經心地翹起嘴角:“不好意思,我可能過了擅長書面表達的年齡段。”
“誇你家主程序,誇得也還行吧。”林秋宿瞄了幾眼,扭過了腦袋,“我在你本子摘抄裡看到一句話。”
謝嶼問:“什麽?”
林秋宿念:“I’dliketolivewithYou.Inasmalltown,Wherethereareeternaltwilights.Andeternalbells.”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共享無盡的黃昏,和綿綿不絕的鍾聲。
謝嶼回憶了下,道:“當時的創作課老師喜歡茨維塔耶娃,讓我們根據這句詩即興發揮。”
林秋宿奇怪地說:“嗯,但你那幾頁全是空白。”
謝嶼:“……我當時一個長年獨居的高中生,怎麽發揮得出來?看到的時候就頭皮發麻,饒了我吧。”
他或許不缺羅曼蒂克細胞,但不是天生多情的人,那時候讀到情詩,大多是興致缺缺地翻頁。
課堂要求他借此展開想象力,他實在是無動於衷。
林秋宿彎起眼睫,說了句“好的”,然後嘟囔著,旁觀謝嶼給績效評價湊字數。
做完這些工作,林秋宿收到沈光意的消息。
對方聽到了內部風聲,讓謝嶼別光顧著談戀愛,最好提前寫一份領獎感言。
省得到時候他們在斯德哥爾摩,把這趟行程當成了度蜜月,最後突然被主辦方喊上去捧獎杯。
林秋宿傳話給謝嶼,謝嶼散漫道:“這個可以臨場隨便說兩句。”
林秋宿搭住他的肩膀:“你也放組委會一馬,好嗎?”
“Ok,我這就打草稿。”謝嶼道。
兩個人沒有開車去瑞典,半途換成了火車,一路看過冰川與湖泊。
林秋宿用新買的微單拍錄像,窗外是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山,而在玻璃的倒影上,映著謝嶼輪廓清晰的側臉。
偶爾謝嶼會安靜地轉過頭,偷看自己一眼,也被設備完整地記錄下來。
路過風光凜冽的冰川後,入目景色在不經意間換成山丘,列車緩慢地向遠方駛去。
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林秋宿的叮囑,謝嶼似乎良心發現,真的決定對主辦方好點,在紙上不停地塗塗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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