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然後他就陷入了一段長時間的焦慮中。他不知道唐漾生病這件事有什麽值得他如此心神不寧,生病每個人都會有,也許只是小感冒,其實也沒什麽值得緊張的,可他就是有些無法自控的焦躁。
這些自我安慰在江墨歸這裡只能有著刹那之間的用處。他始終介懷著唐漾沒做醫生這件事,唐漾的優秀他是看在眼裡的。他不在的幾年裡,唐漾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他不知道唐漾發生過什麽,所以對於唐漾身上未知的東西都格外敏感,包括,生病。
他就這樣久坐在沙發上,直到胸口的心臟跳得讓他難以忍受後,他站了起來,掏出了手機,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魏哥,是我,墨歸。”
“嗯,已經回國有一段時間了。你沒看新聞嗎?”
“太忙了。對了,魏哥,找你幫個忙,幫我調查一個人。”
“有點急,最好馬上給到我。”
“行,待會我把知道的信息發給你。”
“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江墨歸說完就掛掉了電話,然後朝著拳室走去,對於江墨歸來說,練拳是最能解決心理情緒的一種方法,強烈的碰撞感以及肌肉抖動的每一個頻率,都能疏散不少江墨歸內心排解不了的心情。
電話響起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了,江墨歸胡亂地用毛巾擦了一把臉,手上的繃帶都沒有解開就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帶著笑意,催促著江墨歸快點定好請客的時間。
江墨歸皺著的眉宇,終於散了開來,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就迫不及待地點開了消息。
唐漾幾乎所有的信息都展現在了江墨歸眼前,只是這些信息都是成年之後的,未成年那一塊是空白的。
唐漾從十九歲就開始打工了,什麽工作都做過,洗過盤子,當過服務員,送過外賣,在工廠裡做過流水線的工作,基本上不需要學歷的工作,他都做過一遍。
而導致他打工的最重要的因素,是因為他們家欠債了,數額還特別大。
三千萬……
是什麽原因讓他們家突然背負了那麽大的債務。
空白的高中時光到底是誰抹掉的?
這些江墨歸不得而知,隱約覺得和自己脫不了乾系。
他心中有愧也有惑,不過……
江墨歸盯著信息中唐漾的地址,現下他不太有心思去猜想過去發生的種種,時間還長,江墨歸有的是時間去調查。
他隨便衝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了門。
他和唐漾總有那麽多的緣分,小時候一把傘打開了江墨歸未知的領域,青澀的喜歡和惶恐,帶著小心翼翼的呵護,讓他面對唐漾的時候又喜又忐忑。
時隔多年,江墨歸回到了兒時的故裡,原以為時境過遷,兩個人應當隔著蒼茫的距離和年月。可沒想到,他的念想同他坐落在同一座城市。
唐漾未曾離開,江墨歸也未曾遺忘。
到目的地的時候已是深夜,夜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冷,雪夜的白景融合著高高的路燈,形成了一排虛假的暖黃的燈光,好似溫柔的初日,把目光遺忘在了雪上。
江墨歸站在唐漾的小區樓下,靠著一座燈柱,低著頭抽著煙,風和雪把他的手指凍得通紅,煙成了他指尖唯一的溫暖源。公寓早就漆黑一片,住戶儼然都陷入了酣睡,他自己急切的來,卻忘記了時間,等到了才茫然地察覺,唐漾應該睡了。
其實他可以馬上走,畢竟這個時間段能見到唐漾的概率,有些為難上天和緣分了。可不知為何,他就想再等等,也不知道在等什麽,也許到了此刻,哪怕站在唐漾的樓下,也可以滿足一下江墨歸那想轟然跳動的心臟。
手裡的煙逐漸地變短,星火離他的指尖越來越近,他仰起頭緩緩吐出了口中煙來,隔著霧看著自己頭頂那圈光。
忽的,雪不知何故被驚落,江墨歸側了側身子,但是枝頭的雪還是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撇下視線伸手剛想撣落,驀地渾身一震,余光似乎看到了什麽,他垂在肩膀上的手遲遲未動,過了好久才把手放了下來。
深色的夜裡,只有路燈成了照明源,不遠處走來一個人,低著頭,手指上鉤著一個塑料袋,影子被拉長在雪上,他走得很慢,整個人呈現出一副懶洋洋沒有力氣的感覺,巴掌大的小臉卡在圍巾裡,雙眼有些倦倦得低垂著。
江墨歸看著唐漾慢慢地朝著他走近,呼吸都快停止了,他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退後一步,在唐漾抬頭的刹那,閃身躲到了樹後,其間還不小心在撞到了燈柱上,發出來不小的聲音。
兩個人的動作就差了一秒,唐漾有些困倦的眼睛一點點被掀開,然後抬手把袋子換到了另外一隻手上,蒼白的手指上被勒出一條紅圈,像是印在關節上的紅色戒指。
唐漾沒有察覺周邊的動靜,他太累了,也太困了。高燒讓他所有的一切包括神經變得緩慢充滿惰性,所以江墨歸巨大動靜在他面前沒有掀起一點反應,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踩過來江墨歸站過的地方,兩個腳印重疊在了一起。
全程江墨歸都站在樹後,不敢有其他動作,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下意識地躲起來,過了那麽多年,也許唐漾早就忘記了他的樣貌,畢竟離開的時候彼此都還是個孩子,就算是江墨歸也沒能第一眼認出沒怎麽變化的唐漾來。何況現在的自己和小時候派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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