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天!聞九天!”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丁寅衝了出來,“太好了你還沒走,你——”
看見聞九天靠在另一個高個男子的懷裡,丁寅忙不迭刹住了腳,“呃,這是...”
夜裡光線不好,傅岹然的眉目有些模糊。他牽著聞九天的手不放,自然地走上前,“你好,我是傅岹然。”
丁寅此時也認出來了。他的神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他瞟了聞九天一眼,目光玩味。
“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聞九天選擇無視。他道,“我還不困。”
“哦,是這樣。” 丁寅薅了把自己的頭髮,徹夜沒洗的臉上浮動著疲憊,“周導決定把第一場跳舞的戲放在天將明未明的時候拍——也就是現在。”
“現在?” 還沒等聞九天答應,傅岹然先開口了。他沒什麽表情,語氣卻不算客氣,“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
劇組拍夜戲很正常,通宵連軸轉也不算罕見。但丁寅愣了下後還是猶豫了起來,因為不管怎麽說,聞九天確實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沒事,我能拍。” 聞九天掙開傅岹然的手,說著就要進去,“我能先去看看布景嗎?”
“…可以。” 丁寅打量了聞九天一下,“景應該已經搭好了,你直接去就行。那什麽…你真的還能堅持嗎?”
“嗯。” 聞九天腦袋有些重,但他覺得這不是事兒。
“聞九天,你不要逞強。” 傅岹然皺起眉。他從後拉住聞九天的胳膊,“你…”
“你閉嘴!” 聞九天終於不耐煩得爆發了。他也不顧丁寅還在,直接甩開傅岹然,嘟囔道,“少管我。”
傅岹然神色如常,並沒有被當眾冒犯的感覺。倒是丁寅若有所思地旁觀,好似看出了些聞九天和傅岹然相處的模式。
“那個,” 丁寅略帶歉意地衝傅岹然笑了下,“傅老師,今晚要辛苦一下九天了。”
傅岹然看了聞九天一眼,淡淡道,“他在發燒。”
“啊?” 丁寅聞言,連忙上前摸了下聞九天的額頭,“嘶...這麽燙。”
傅岹然注視著丁寅的那隻手,臉色沉了一些。
“我真的還好。” 聞九天被戳破,已經懶得再同傅岹然爭辯,隻對丁寅道,“總歸我現在也睡不著。”
“那...” 丁寅見聞九天神色堅定,便也沒再阻攔,“你不舒服的話及時說,明天放你一天假。”
聞九天點了下頭,“那我先去看布景。”
“等等。” 傅岹然卻再次喊住了聞九天。他從風衣口袋裡掏出車鑰匙,鎖上車後走到聞九天身邊,“我跟你一起進去。”
“什麽?” 聞九天眉一橫,“不行!劇組不允許探班。”
傅岹然沒說什麽,只看向丁寅。他挑了下眉,意思很明顯。
丁寅左右為難。他斟酌片刻,擺了擺手,“你等一下。”
丁寅走到一旁撥了個電話,大約是打給周達非的。他聲音壓得有些低,但聞九天能隱約聽到傅岹然三個字。
“今天情況特殊,你可以進去。” 掛斷電話後,丁寅走到傅岹然面前,他伸出手,“但是你只能跟著聞九天,以及手機需要先交出來。”
劇組裡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畫風。這裡沒有絲毫夜深人靜的氣息,處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影。
丁寅還有別的事要忙,進組後就溜了。聞九天往即將拍攝舞蹈戲份的場景走去,半個眼神都不想給傅岹然。
“還在生我的氣?” 傅岹然跟在聞九天身後差半個肩膀的位置。他聲音不大,只是時不時會搭一下聞九天的肩,“我都沒怪你瞞著我《殺死羽毛》的事兒了。”
聞九天一言不發。他現在沒有功夫跟傅岹然糾纏。
遠遠的,鄭負責人看見了聞九天。他明顯有點意外,而這種意外又在看見傅岹然後迅速轉變成了一種輕微的恐慌。
“這位是...傅岹然老師吧。” 鄭負責人說。
傅岹然都不用多想,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個老油條,聞九天跟他打交道必然討不到好。
“嗯。” 傅岹然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雙腿一疊,抽出一根煙,“你們忙吧,不用管我。我是來陪著聞九天的。”
“.........”
“我來看看布景。” 聞九天只能佯裝什麽都沒發生,“搭好了嗎?”
“搭,搭好了。您看看,有什麽問題我們還來得及改。” 鄭負責人撓撓頭,開始甩鍋,“小齊!小齊!你幹嘛去了,讓你通知——”
聞九天瞥了他一眼,“沒關系,我不會找人告狀。”
鄭負責人沒想到聞九天如此直接。他錯愕片刻,略顯羞赧地笑了下,“那...您先看吧。”
之前在圍讀和培訓上,聞九天學到過一些關於電影的知識。電影美術不僅僅在於好看,更重要的是要服務於劇情、人物和命運。就譬如這第一場舞蹈戲,它在符合舞蹈美學的基礎上,既要顯現出白不沉現階段的被禁錮,又要鋪墊他後續的逃離,甚至需要隱晦暗示他最終的結局。
聞九天並不算一個很懂藝術的人。面對藝術,他從來都既不狂熱,也不虔誠。他走到搭好的舞台上,回眸向下看去,那裡人流如織。
傅岹然坐在人群間朝他露出一個笑。恍然間,聞九天像是回到了自己18歲的夢裡:傅岹然坐在台下,為他的演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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