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天在桐州這個圈子裡可謂“臭名昭著”,從小人人都知道他聞小公子不學無術還性格詭異,基本只有傅岹然能收拾他。
“你怎麽幹啥都帶著聞九天。” 當著聞九天的面,何同光也不太避諱。他半真半假地哼了一聲,往電梯那邊走,“行了,趕緊走吧。”
聞九天知道何同光誤會了,傅岹然並沒有打算帶他去今晚的夜間聚會。
傅岹然一手插兜,看了聞九天一眼,“把盒子抱上。”
聞九天:“什麽?”
傅岹然沒再等聞九天,徑自往前走,“抱上後跟過來。”
“.........”
聞九天半點也不想去這個聚會。
“喂,你倆能不能快點兒?” 何同光又扯著嗓子喊起來了,“落雲樓的位置都定好了!”
“你知道臨時要定有多難嗎?那老板娘軟硬不吃。”
聽見落雲樓這三個字,聞九天肚子叫了下。這家店的菜和點心俱是一絕,但實行會員製,聞九天很多年沒再沒吃過了。
不遠處傳來電梯叮的一聲。聞九天來不及猶豫,抱起紙盒就跑了過去。
今晚的聚會差不多有七八人,大部分是從前與傅岹然有些交情的。因而聞九天一出現,眾人皆面色一變、隨後趨於詭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
“先上就吧。” 傅岹然點了根煙。他隨意點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聞九天坐下,卻並沒介紹或解釋。
在場的人也不覺得怪異。聞九天其人實在是沒什麽好介紹的,長著一張小天使的臉,卻十年如一日地堅持當惡魔,屢教不改、難以管教。
要不是他今天失心瘋般地潑了畫協劉主席一桶水,傅岹然可能還不會回桐州。
落雲樓的菜是按人份點,且是套餐,從菜品、酒到點心都有些說法。它的價格水平並不算十分高,但主廚老板娘很有性格,定下的規矩從來不破。久而久之,能在這裡吃飯,變成了一件很有排面的事。
傅岹然和人閑聊,聞九天只能坐在一旁格格不入,他也並不想插話。從眾人的聊天中,聞九天得知何同光如今正是“沈杯”的工作人員,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桐州美術界有些關系。
“現如今的沈杯,和當年已經不能比了。連我一個不懂繪畫的人都知道。”
“從前真的是藝術,現在完全是生意。”
...
聞九天想起傅無聞說的話,心裡五味雜陳。
“沈杯”最開始只是一個私人的、小規模獎項,由傅家主辦,第一屆的評委正是聞愚白,那幾年是“沈杯”水平最高的時候。
盡管當時“沈杯”還不具備很大的影響力和知名度,選手也嚴格限制在14周歲以下,但選出來的作品一個比一個有靈氣。
很多人認為,“沈杯”的沒落是從它的改革開始的。傅尚不願意花大力氣辦這個項目,再加上畫協對它有興趣,“沈杯”就此改頭換面。
它的主辦權移交到了官方,花了大力氣宣傳,年齡限制也放寬了許多。可這麽多年來,再也沒選出過能被後人記住的山水畫。
眾人觥籌交錯,唯獨聞九天默默不語。傅岹然也不管,似乎他今天帶聞九天出來,只是當眾遛一回小狗。
聞九天嘗了幾塊糖醋小排,還是他記憶中的味道。不一會兒,領班小姐敲了敲門。
“有什麽事嗎?” 何同光問。落雲樓不是一般的酒樓,大家都會客氣些。
領班小姐穿一件素雅的旗袍,手裡端著天青色的瓷盤,上面蓋著不鏽鋼的罩子。她笑了笑,“我來送一道菜。”
“菜不是已經上齊了嗎?” 何同光站起來,點了下數。
“這道菜,是我們老板娘送給聞小公子的。” 領班小姐穩穩地托著瓷盤,走到聞九天面前放下,“我們老板娘說,聞小公子好久不見,特意送一道您最喜歡吃的。”
眾人好奇地湊上去圍觀,從沒聽說過落雲樓還有送菜這種活動。
領班揭開不鏽鋼罩,只見裡面露出了一個酸奶布丁,旁邊放著一塊小熊形狀的巧克力。
“.........”
“.........”
聞九天咽了下口水。
“你們老板娘在哪兒?” 布丁並不算大,聞九天三兩口就吃完了。他抓起小熊巧克力塞進嘴裡,滿意地發現還是從前的味道,鼓著嘴含混不清道,“我能見見她嗎。”
傅岹然不動聲色地聽著,放下筷子直接扣住了聞九天的手腕。
包廂內眾目睽睽,領班小姐都不由得睜大了一雙秀目。
“松開。” 聞九天像是不記得自己今天才承了傅岹然的人情,當眾半點面子也不給。他抽不回手,被一道道灼熱的目光盯得渾身發麻,“我不想在這裡打架。”
傅岹然卻笑了聲。他站起來,另一隻手伸向聞九天的嘴角,拇指拭去巧克力漬後在唇上逡巡片刻,令人無限遐想。
“都多大了,怎麽還吃到嘴角。” 傅岹然說。
聞九天不太自然。他別扭地抽回手,“我自己會擦。”
“去吧,” 傅岹然重新坐下。他拿起筷子夾了顆筍,“別聊太久。”
聞九天走後,包廂裡安靜了那麽十秒左右。
“那什麽,聞九天他...” 何同光匪夷所思,試探地看向傅岹然。
傅岹然也沒料到這一出。但他並沒展露自己的不悅,從容地抿了口酒,“聽說從前落雲樓掛著一幅聞愚白的真跡,那幅畫還是在聞愚白宣布封筆之後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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