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麽,林序他還是不敢來見你。” 李開一見傅岹然就道,“要不讓他先回上海處理工作室...”
“聞九天發燒了。” 傅岹然言簡意賅道,“我得送他去醫院。”
“發燒了?” 何同光問,“嚴重嗎。”
“我這裡沒有體溫計,但他現在燒得神智不清睜不開眼。” 傅岹然語速比平時快,聲音低且平,“今天所有的安排,都得往後推。”
傅岹然返回屋裡抱聞九天出來,何同光和李開站在門口。李開面露擔憂,甚至有幾分驚懼。
“發燒...發燒應該不會燒出什麽大問題吧。” 李開說。
“聽說昨天攔著聞九天不讓進的是林序。萬一傅岹然要處理林序,你最好明哲保身。” 何同光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走進了屋裡。
臥室裡,傅岹然已經是12小時內第三次要抱起聞九天。他的右臂比上一次更加吃力,因為右手的五根指頭已經幾乎難以用力了。
“呃,” 何同光站在一旁,猶豫片刻後道,“我幫你吧。從這裡到車庫,還有些距離。”
“不用。” 傅岹然看都不看何同光一眼。他額頭青筋暴露、漲得紫紅,冒出細汗,那張硬挺英俊的臉在堅韌中流露出一絲壓抑的脆弱。
何同光沒再說什麽。他轉身走到門口,讓李開先下去把車開到門口。
“今早的會我跟他們說了,暫時延期。” 去醫院的路上,何同光道,“畢竟,你不去的話,這會也開不起來。”
“嗯。” 傅岹然用從前台借來的體溫計給聞九天量了下體溫,39.2度。
本屆沈杯在一波三折的血雨腥風中終於哼哧哼哧地落幕了,但要做的事尚未結束。桐州打算擬定專門的培養計劃,對有潛力的優勝者逐一“栽培”。
雖然這種“栽培”仍舊是高度商業意義的,但就人員挑選上,這是最公平的一屆沈杯。由於石若磊的醜聞,何同光等人在評選過程中不敢再整出什麽大的么蛾子。最終選出的幾位優勝者確實是本屆山水畫水平較為突出的年輕人,只是以傅岹然的眼光來看,他們仍有待進步。
凌昆隻獲得了一個與自己水平相當的名次。不過早期的曝光和他的性格,讓他依舊成為了本屆人氣最高的選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石若磊和何同光的眼光是正確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凌昆本人急流勇退,放棄了被捧到台前的機會。他甚至缺席了沈杯的閉幕式,說自己要準備期末考試。
盡管如此,這一年的沈杯依舊是成功的。因為他們終於搭上了傅岹然的這班車。
傅岹然聲名顯赫,他出身的聞氏畫廊又有著豐富的畫家運作經驗;桐州畫壇不喜歡傅岹然,但所有人都對未來充滿希望,他們認為傅岹然帶領下的桐州畫壇一定會越來越好。
哪怕,傅岹然本人可能已經不能畫畫了。
聞九天又一次住起了院。他在護士扎針時被疼醒了,一睜眼面前又是熟悉的病房。
“何同光?” 聞九天皺起眉,發現何同光站在床前。
“傅岹然送你來醫院的。他臨時有些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何同光說。
“針扎好了手別亂動哦。” 護士囑咐道,“水快沒了記得喊我們。”
何同光把護士送到門口,又走了回來。
“你站這兒幹嘛?” 聞九天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我不需要人照顧。”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何同光說。
手機沒電了。
聞九天沒好氣地放下手機,“何同光,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盡管我目前不打算再追究你從前讓人潑我油漆的事,但這不代表你能拜托我事情,懂嗎?”
何同光被懟了,仍舊面色不改,“是傅岹然的事。”
“傅岹然什麽事?” 聞九天不太耐煩,眼睛四處瞟著,在病房裡搜尋起了充電器。
“傅岹然他一直不肯去做手部複健,我希望你能勸勸他。” 何同光說。
聞九天眼神一頓。他手指在手機上無意識摩挲著,半晌才抬起頭看向何同光,眼神沒有任何情緒:既不焦急,也不惋惜,更沒有絲毫的愧疚。
這隻手是傅岹然賠給聞九天的,是他自己願意的。
“傅岹然的手現在怎麽樣?” 聞九天問。
“如果以他從前畫作的水平作參考,” 何同光說,“基本可以說,他的右手已經不能畫畫了。”
門外,樓梯間裡。
傅岹然站在牆邊,點了一根煙。
李開推開樓梯間的門,低著頭,“我把林序叫來了。”
傅岹然隨意點了下頭,擺擺手,“那你先回去吧。”
李開沒說什麽,退了出去。林序走進樓梯間,他雙眼烏青,估計一夜未眠。
“按理說,我應該給你一點解釋的機會。” 傅岹然瞟了林序一眼,偏回頭來,目光望著上一層樓的小窗,“但我確實覺得,沒有什麽必要了。”
“聞九天他要毀了你!” 林序嗓音沙啞,不知是因為沒休息好,還是哭過,“你這隻手是怎麽傷的?聞九天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讓你身邊的人、讓那些仰慕你的人,離你越來越遠!”
“他要利用你、孤立你、毀滅你,用你對他的縱容把你從神壇拉下去!”
“你看不出來聞九天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嗎?你真的相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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