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岹然這才放慢腳步。他氣喘籲籲的,抬著頭走向大人們。
“這...” 組織者回過頭,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跑出來幹嘛!工作人員呢!工作人員!”
“他聽不懂漢語,” 工作人員這才追上來,一臉疲憊,“跑得還賊快。”
“.........”
小傅岹然雙手高高舉起自己的畫。可他還是個孩子,舉得再高也到不了大人的眼前。
只有幾個記者蹲下來,興致勃勃地圍著他拍來拍去。
“小男孩兒長得好漂亮啊。”
“還不懂漢語?”
“看起來是中國人啊...”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識字嗎?”
...
小傅岹然被籠罩在七嘴八舌的吵鬧裡,四周的聲音有的好奇、有的焦急,有的他能聽懂,有的他聽不懂。
可他始終保持著沉默,像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直到傅尚急匆匆地趕來。
“傅總!” 一個記者驚呼道,“原來這孩子是聞氏畫廊的?”
“是聞愚白老師的徒弟嗎?”
“果不其然,小小年紀就這麽有自信。”
“漂亮的孩子總是很有表現欲的。”
...
傅尚皺著眉,擺了擺手示意今天不接受采訪。他把小傅岹然撈著抱起來,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比賽的組織者幾不可察地衝傅尚搖了下頭,示意他們的算盤落空了。
小傅岹然當著記者的面把畫交給評委,有數不清的眼睛和攝像頭記下了他的那幅畫。
“你怎麽回事?” 傅尚板著把小傅岹然抱到沒人的地方放下,“你少給我裝,我知道你能聽懂!”
小傅岹然抬起頭,用還很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你怎麽回事。”
“.........”
傅尚那張精明的臉上,裂出一絲恐懼。他對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感到恐懼。
而小傅岹然全程面色平靜,連說話都沒亂過一次節奏。
“傅總!傅總!” 書畫比賽的組織者趕了過來。他拍拍傅尚的肩,面色重新欣喜了起來,“記者們好像很喜歡你兒子,都說要采訪他呢。”
“說他長得好看,畫得也好。”
“畫得好?” 傅尚疑惑道。
組織者點點頭,嘖了一聲,“記者覺得畫得好,就行了。”
傅尚打發了組織者後,在小傅岹然面前蹲下,平視著他道,“你害怕記者的目光嗎?”
小傅岹然沒說話。
“你不能害怕。” 傅尚按了按小傅岹然的肩,“你要若無其事,你要大大方方,你要言談自如。”
這句話裡夾雜了過多的成語,小傅岹然說:“我聽不懂。”
他的話語淡定自若,讓人一時分不清他是真聽不懂還是很有水平的婉拒。
傅尚露出一個微笑,“很好,就是要這樣。”
傅岹然離開醫院,驅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開著。他路過已經燒成一片廢墟的傅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傅岹然撥打了聞九天的電話,但對面是持續的忙音。
第61章 多余的菜刀
聞九天在聞宅裡忙活了一個下午,快天黑時才算告一段落。他又向劇組那邊多請了一天假,說是明天白天不一定能趕回橫店。
這棟年久失修的老宅有不少建築層面的問題,牆體裂痕、積水滲水有好幾處,這次暴雨中砸進來的那棵樹更像是敲的一記警鍾。
“你這房子,以後還住人嗎。” 施工隊的頭兒說。
聞九天叉著腰,站在一攤積水前。他襯衫的袖口挽起,灰色西褲的褲腿也卷了上去,頭頂的銀發濺了幾個泥點子,整個人像一隻不慎掉進泥坑裡的小白貓,“住的。”
“那得大修啊。這裡的裝修都是好幾十年前的了,再加上多雨濕潤...不是打掃一下就能好的。” 施工隊的頭兒悄悄偷瞟了眼聞九天,心裡盤算著這是一單多大的生意。
“再說吧。” 聞九天走到二樓的樓梯前,半伸出身子上下掃了眼。這是他幼年生活的地方,時至今日還保存著聞愚白的痕跡。
如果可以選,聞九天是永遠也不想讓這裡變化一分一毫的。
“您小心點兒,” 施工隊的在後頭喊了聲,有些怕,“別頭重腳輕栽下去了。”
聞九天那一卷腰裹在白襯衫裡。他一手撐著樓梯扶手,“沒事兒,我腰腹部很有力量。”
“呃...”
“走吧。” 聞九天直起身,走了回來。他伸出手,隨意拍了拍這人的肩,“今天不早了,我請大家吃飯。”
施工隊的頭兒身體僵了一瞬,是人類在面對過分美麗的事物時共有的反應。他偏了下頭神色躲閃,不太敢直視聞九天的眼睛,“行。”
聞九天笑了下,收回了手。他看出了這人的不自然,卻並不意外。
作為一個從小就格格不入的人,聞九天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我去把田總也叫上。” 說著,聞九天從兜裡掏出手機。他懶得上上下下到處去找田炎,打算直接打個電話。他關閉了勿擾模式,這才發現一個下午多了好幾條未接來電,都是傅岹然的。
“有人找您啊?” 施工隊的注意到了聞九天凝滯的神情,忙不迭地轉身就走,“我先回避,您打電話。”
“沒人。” 聞九天幾根手指靈活一動,手機在他掌心轉了兩圈。他刪掉了傅岹然的未接來電,在通訊錄裡找到了田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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