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臨走前,江一則又喊住他,“你今天回來吃飯嗎?”
“不了,”趙無眠拎起電腦包,“你考慮你自己就行了。”
趙無眠走後,江一則在原地站了會兒,從冰箱裡拿了兩片麵包,幾口塞完,出門上班了。
TRN這幾天氣氛還算祥和,工位上有人工作有人吃早餐,有人喝咖啡有人聊天,還有人在給盆栽澆水,處處彰顯著短暫的WLB。
看見江一則進來,徐奕連忙湊過去,意味深長,“你昨天……”
江一則看了徐奕一眼,“昨天怎麽了?是軟件出Bug了還是資金鏈斷裂了?”
“……”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徐奕說,“你昨天急著下班去幹啥了?”
江一則不理徐奕,徐奕就跟著,一直跟到了江一則辦公室門口。
江一則進去把門一帶,“徐總,上班時間還是少閑聊,你最近很閑嗎。”
“……”徐奕感慨一聲,“就是忙,才需要一些調劑,比如八卦。”
“調劑也有別的方式,”江一則抽出何天的簡歷遞給徐奕,“你抽空,面下這個人。”
徐奕接過來,“啊?這……誰啊?”
“實習生,”江一則說,“反正給個機會,你面一下,覺得還能用就讓他過來,正式走人事,實習補貼什麽的你參考業內標準吧。”
“哦……”徐奕從上到下掃了眼簡歷,覺得這人履歷還算不錯,“行吧。咱們也確實可以考慮招幾個實習生了。”
江一則:“嗯。”
“對了,”臨走前,徐奕突然想起來,“年底那個投資會邀請函來了,你記得準備個五分鍾演講。”
演講和做PPT是江一則的強項。他夠聰明,知道別人想看什麽;他也足夠皮厚,需要展現什麽他就能展現什麽。
大部分他這個年紀的創業人,多少還沉浸在情懷和夢想當中。而這兩樣東西,江一則從來都沒有。
江一則有渴望但是沒有情懷,有目標但是沒有夢想。
因為夢想和情懷意味著不在乎性價比甚至不計回報,它是發源於熱愛的,而江一則一切努力的方向都與熱愛無緣,而是來自他審時度勢的精打細算。
江一則的生命裡唯一與夢想沾邊的,就是趙無眠。
江一則想象不出來趙無眠愛著他又拒絕他的心路歷程,但這個事實本身神奇地澆滅了江一則心裡熊熊燒了數年的心火——憤怒、不甘……所有一切負面的情緒都在其中。
今天早上醒來,江一則詭異地覺得這世間竟有一絲……祥和美好。
或許這個世界上仍有江一則無法掌控的事情,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江一則曾經希望自己所向披靡,將趙無眠的一切據為己有;但如今,趙無眠還愛他就足夠了。
在這個光怪陸離魔幻無情的世界裡,江一則從生下來就呆在灰暗中,也從未向往過遙不可及的光明。有一天,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對他眨眼了,於是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江一則不再急於離趙無眠更進一步,不再急於把趙無眠圈進自己的地盤裡。
江一則自己都對這種變化感到驚奇。他想,或許愛的確是無私而美好的,他的愛讓他現在隻想好好陪伴、呵護趙無眠。
江一則不想讓趙無眠再難過,不想讓趙無眠需要用做夢來獲得他想要的任何東西。
快下午的時候,江一則給趙無眠發了條微信,問他下午是不是還在圖書館,說自己傍晚去找他。
趙無眠過了一會兒才回復,說自己今天下午不在學校。
江一則下意識就是問趙無眠下午去哪兒,臨了又想起趙無眠那句“我的一切與你無關”。江一則不想讓趙無眠覺得自己逼他太緊。
猶豫片刻,江一則刪掉了對話框裡的問句,改成了“那我在家等你”。
趙無眠覺得江一則這回復怪怪的,好脾氣得有點不像他。
但趙無眠也沒功夫多想,他下午確實還有事。
時玥說自己現在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打算換一個;她又突然要出個長差,得把家裡的東西都收出來。
她問趙無眠能不能把暫時不用的東西放到他家,這樣她就不用帶著全部行李去出差了。
所以趙無眠下午得回家去給時玥開門,順便幫時玥把幾個箱子搬到自己家。
時玥以前來過這裡。她是個很聰明的人,進門就感覺不對,“你家臥室裡怎麽並排鋪著兩床被子?”
“……”
趙無眠咳了一聲,“被子在櫃子裡放時間長了也不太好,容易發霉。”
“北京的冬天……”時玥顯然沒信,“你還擔心發霉?”
“……”
時玥意味深長地笑了,沒再繼續問,“算了算了,繼續搬吧。”
時玥要放過來的行李都已經用大紙箱打包好了,趙無眠和時玥一起挨個兒把它們拖進了長期閑置的次臥裡。
趙無眠看了看時間,他覺得最多一個小時肯定能收拾完,這樣時玥走的時候才四點多,她和江一則肯定不會碰上面。
然而,事與願違。
還剩最後一個箱子的時候,江一則回來了。
江一則今天回來這麽早是因為晚上有臨時安排,要研討準備那個投資會的事兒,他想著下午抽空回來做幾個菜留給趙無眠吃。
盡管趙無眠說不用他管,但江一則已經摸清了趙無眠的風格:你如果問他要不要,他肯定說不要;但如果木已成舟,他是有概率會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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