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葉星辰腦海裡閃過幾個畫面，下意識轉頭看江知遇，他大概也一樣，兩人的目光撞到一塊兒，卻又跟觸電似的一觸即分。

　　“啊，那裡的兔子太醜了，我不太喜歡。”葉星辰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兒，清了清嗓子，“我能換到這三個長得還行的已經不錯了好吧。”

　　江知遇輕笑了一聲，問道：“那這三個你花了多少錢換的？”

　　葉星辰：“……”

　　第三次掃碼付款的時候，葉星辰就在心裡默默地想，還好他一個人在這裡扔飛鏢，要不然這命中率實在是丟人。

　　實話是不可能說出來的，葉星辰面不改色地瞎說：“當然就一次二十塊錢，我是誰啊？這不就隨便扔扔，技術含量一點兒也不高。”

　　飛鏢攤暫時沒有客人，老板娘一直饒有興致地聽他們聊天，聽到葉星辰說話便樂了，剛想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插句嘴，便看到那個男生趁同伴不注意，轉過來衝她雙手合十小幅度地擺了一下，又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一擋。

　　老板娘笑著衝他回了個ok的手勢，看著這個小帥哥笑眯眯地搭上了另一個小帥哥的肩膀，不由得在心裡默默感歎。

　　年輕真好啊。

　　-

　　玩兒了一整天，集合的時候大家顯然都有些意猶未盡，但是集合還是相當準時，負責老師數完人數，確認大家都沒有在園區裡丟東西，一班返程的車子緩緩發動。

　　不像來的時候的興奮，可能是因為累了，也可能是因為一回去就要面對期中考試的成績，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安靜許多。

　　不過葉星辰還是一如既往地像是幾天沒睡覺了似的，一上車就二話不說栽倒在江知遇肩上，五分鍾就不省人事。

　　葉星辰給的狐狸玩偶塞不進書包，但是江知遇說什麽也不肯把它掛在包上，於是葉星辰隻好勾在了他自己的書包拉鏈上。

　　而現在，葉星辰抱著書包睡著了，小狐狸正好乖乖在他腿上躺著。

　　江知遇垂著眼看了一會兒，沒忍住捏了捏狐狸的鼻子，把它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出來到底哪裡跟自己像了。

　　不過自己當時給葉星辰買兔子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個反應？

　　兔子。

　　一想到兔子江知遇就有點想笑，才勾了勾唇，便聽到肩膀上的腦袋忽然開口了：“你其實挺喜歡的吧？”

　　江知遇手下一頓，不小心把狐狸的鼻子按了進去，葉星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靠在江知遇肩上笑得肆無忌憚。

　　江知遇：“……”

　　深深吸了一口氣，江知遇把狐狸玩偶凹進去的鼻子整理好，一聳肩試圖趕走那個笑得抖個不停的腦袋，隨即抬手把狐狸往葉星辰身上一丟。

　　然而玩偶鏈子不長，狐狸在葉星辰腿上彈了一下又晃了回來，一頭扎在江知遇大腿上。

　　葉星辰笑得像上了發條，江知遇無奈地閉了閉眼睛，總覺得他的笑會傳染，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我當時在那個攤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狐狸，一看就覺得像你。”葉星辰眼裡笑意不減，湊過去小聲道，“大黑和旭旭那兩個是順便扎到的，還好不是特別醜，也拿得出手。”

　　江知遇瞥了一眼湊過來跟自己挨在一塊兒的葉星辰，沒搭理他。

　　“你不喜歡嗎？”葉星辰眨了眨眼睛，“我就很喜歡啊，跟你上次送我那個兔子一樣。”

　　江知遇抬眼，葉星辰的臉近在咫尺，他的雙眼皮生得很漂亮，睫毛又長又密，眼睛裡綴著的笑意就像是星星。

　　他說這隻狐狸很像他。

　　他說他就很喜歡。

　　他說跟上次自己送他的那隻兔子一樣。

　　江知遇很想問葉星辰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很想問他一樣是什麽樣。

　　可是他自己也說不出答案，從來都沒有人像這樣離他這麽近，在呼吸相聞的距離，問他這樣的問題。

　　自從江知遇默許葉星辰把他當成人性支架，由著他靠在自己肩上打瞌睡，或者說更早的時候，幫他記筆記，甚至從高鐵站把他撿回家——

　　葉星辰卻像是不滿江知遇的走神，拿起小狐狸對著他晃了晃：“你真的不喜歡嗎？你再仔細看看他？”

　　明明說出口的話帶了點委屈，可是葉星辰眼裡卻是明晃晃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知遇心裡有鬼，他總覺得葉星辰笑得不懷好意。

　　心裡有鬼，葉星辰怕鬼。

　　江知遇遊離的思路忽然分了個岔，他忽然笑了起來，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狐狸，又向上看他眼睛裡自己小小的倒影。

　　就像是注視著有魔法的水晶球，能夠從其中看到自己心裡沒說出口的秘密。

　　“閉嘴吧你。”江知遇說完頓了頓，感覺心臟重重地跳了幾下，又開口道，“勉強有點喜歡吧。”

　　不勉強。

　　他的秘密是，有點喜歡葉星辰。

　　大概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葉星辰笑眯眯地重新靠上了江知遇的肩膀。

　　“不睡就起來。”江知遇又抬了一下肩膀。

　　“我睡。”葉星辰耍賴似的，閉著眼睛說，“你別顛我，暈。”

　　這句話說得江知遇沒法接，只能一動不動地給葉星辰當人型靠枕——從人型支架變成人型靠枕，還多了個功能。

　　……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江知遇偏頭看向窗外，瞥見人行道上的一對母子，媽媽牽著身高隻到自己腰的小男孩，小孩另一隻手在半空中比劃著什麽，媽媽很耐心地笑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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