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善澤打了四五年以後,有些選手甚至打到退役都無法意識到的東西。
他說:“你對野核的定義是什麽?”
言景微微蹙起眉心,思索,然後回答:“團隊核心,吃經濟,打傷害,carry隊伍。”
李善澤點頭:“不錯,這確實是我們普通關於野核的定義。”
“普通?也就是說,有不普通的。”
“當然。”
“你說——”
“普通的野核打法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隊伍要以打野英雄為核心,讓打野位置去吃經濟打傷害,其他路的英雄則盡可能去配合打野。所以我們在說起野核時,總會提起豹女男槍這種打傷害的英雄。”
“但在我看來,野核為什麽不能是豬妹呢?”
“如果一個豬妹可以做到前期帶動三路節奏,gank,反蹲,控制下小龍和峽谷先鋒等所有資源,並且在團戰開啟時每每開團成功,抗住了所有敵方傷害保護隊友,哪怕沒打出誇張的傷害,它就不能稱為核心嗎?”
“我覺得,它也同樣是隊伍的核心,是隊伍拿到勝利的關鍵。”
李善澤用肯定的語氣道。
“就像上一局裴炫宰的豬妹那樣?”
“不錯。”
“……”
短暫的沉默後,言景垂眸:“我明白了。”
他看上去有些釋然。
但眼裡仍然有不服氣的火焰。
其實這是好事,不服氣是向上的階梯,如果輸了以後當做沒輸過,那真就是白輸了。不過,李善澤想到方才黃興凱的話,神色便有些猶豫。
黃興凱的意思是,隊伍裡其他人要做出改變。
言景也同樣不能例外。
雖然他的英雄池也足夠深厚,可以應對任何局面,但黃興凱作為主教練,當然是希望隊伍的打法越多越好。
遇到普通的隊伍到還好說。
言景的個人能力足夠他忽略版本,強勢帶領隊伍走向勝利。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對手永遠不會只有普通對手,而為了那座勝利的獎杯,有朝一日,他們必須面對那些世界頂尖的強敵,就像今天的DMW。
但李善澤也是第一次發現。
當他面對言景的時候,有很多要求他根本無法說出口。
黃興凱說,言景很在意他,也許會聽他的話。可李善澤明白,越是這種在意,就越是難以開口。他不願意讓兩人的關系成為捆綁言景的枷鎖,而更多的是想從隊伍,從遊戲上去給言景合理的建議。
只是,要怎麽去開口呢?
其實一旦開口,就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逼迫了吧?
這時言景又重複道:“我明白了,今天開始我會練習其他英雄的,你不用擔心。”
李善澤一怔。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言景又道:
“不用解釋,也不用說明什麽。”
言景抬眼看著他,神色自如地說:“也同樣幫我把話帶給教練,他的想法我已經知曉了。也謝謝他複盤的時候沒說我,但大可不必,我不是不能接受意見的人。”
李善澤愕然於言景的聰明。
雖說言景一直都很聰明。
言景道:“第一,我想贏,所以我不會拒絕任何可以贏下比賽的方式;這一點感謝今天對面的打野,他讓我意識到了原來贏比賽的方法還有這麽多種。”
“第二,我答應過你。”
“嗯?”
答應過他什麽?
“我說過,在你好起來之前,BTW的打野由我來。”言景頓了頓,隨後,他一臉正色,像是承諾一樣:“所以我不會讓BTW輸的,你也……”
不用害怕。
剩下的四個字言景沒有說出口。
但李善澤看得出來。
他不由得感慨萬千。
兩年多的時間,言景是真的長大了。
絕不僅僅是外表的成熟,身高的增長,而是整個人從內到外變得強大起來。就在李善澤還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那些話而感到緊張焦慮的時候,言景卻已經做好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從而打消李善澤對失敗恐懼的準備,這簡直大大出乎了李善澤的預料,也出乎了黃興凱的預料。
雖然也同樣歸功於言景,李善澤的那些心理障礙早已在看到言景在賽場上那些熱血而令人震撼的操作而消失不見。
但言景的舉動還是讓李善澤驚訝不已。
他甚至不由得想,如果是現在的言景,也許那個晚上他就不會縮在角落裡,而是會果斷地帶著他去醫院,打120。
一切都改變了。
看上去似乎是往更好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言景在逐漸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正如曾經李善澤所希望看到的那樣。
可李善澤在感到欣慰的同時,心中卻微不可見有一處位置隱隱作痛。
讓曾經那樣一個孤僻,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兒成長為今天這個樣子的究竟是什麽?
年齡?閱歷?
他想,一定不會僅僅只是時間。
那麽這消失的兩年又到底給言景,給李善澤帶來了什麽?
這個問題過於複雜。
一時半會兒李善澤根本找不出答案。
但就在他心情複雜,種種情緒糾纏不清時,言景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餓了。”
李善澤瞬間清醒過來,說:“去吃飯吧,阿姨準備了很多飯菜,他們應該還沒有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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